靖安王府的厨房内,灯火通明,虽已入夜,却因明日的膳食准备而依旧忙碌。
管事张嬷嬷是府中几十年的老人,从萧执父辈时便在府中伺候,为人最是谨慎细致。
她正带着两个丫鬟清洗、分拣今日采买回的食材,手指拂过一颗颗鲜嫩的冬笋,检查是否带有泥土或虫蛀。
突然,她的指尖在一颗品相极佳、笋衣紧实的冬笋根部,触到了一丝极其微的、几乎与笋壳纹理融为一体的凸起和凹陷。
她心中一动,将冬笋凑到灯下,眯起老花眼仔细端详——那竟是一个细若针尖、深度难测的孔洞!
若非她数十年与食材打交道,指尖感觉异常敏锐,绝难发现这刻意掩饰的痕迹。
“这笋……”张嬷嬷心头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升起。
王府正值多事之秋,王妃与世子皆在病中,任何一点异常都容不得大意。
她不敢声张,立刻放下手中活计,嘱咐旁人不得动那颗冬笋,自己则快步出了厨房,直奔陈砚书房中禀报。
陈砚书闻讯,神色骤变,当即下令暗中封锁厨房所在院落,所有热不得进出,并立刻派人去请玄诚道人。
玄诚道人匆匆赶来,听闻缘由后,面色沉凝。
他取出一根特制的探毒银针,其尖端闪烁着淡淡的灵力光泽,心翼翼地顺着那细孔洞缓缓探入。
银针甫一深入,不过瞬息之间,原本银亮的针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乌黑发紫,甚至隐隐散发出一股阴寒之气!
“好烈的毒性!”
玄诚道韧喝一声。他又命人取来一盆清水,将那颗冬笋置于其中,模拟炖煮环境微微加热,随后将一张绘制着清心辟邪符文的黄色符纸悬于水面之上,汲取蒸腾而起的水汽。
符纸接触到那看似无异的蒸汽,不过两三息功夫,竟“嗤”的一声轻响,边缘迅速焦黄卷曲,中央的朱砂符文也黯淡下去,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侵蚀!
“果然是‘蚀魂散’!”
玄诚道人捻起焦黄的符纸,声音带着一丝后怕与愤怒,
“此毒阴损至极,无色无味,混入食物蒸汽中被吸入体内,不会立刻发作,却能如跗骨之蛆,缓慢侵蚀人之神魂精气。
中毒者初时只觉精神不济,日渐恍惚,继而气血衰败,缠绵病榻,若不能及时察觉解毒,最终便会神魂枯竭,形同废人,药石无灵!
此物……对神魂受损、体质虚弱之人,危害尤甚!”
苏晚闻讯匆匆赶来,她看着那颗被动过手脚的冬笋,以及那枚被取出、细如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毒针,眼神瞬间冰冷如万载寒冰,周身气息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对方一计不成,竟又生一计,而且手段如此下作隐蔽,直指她与念安最脆弱之处,其心可诛!
她上前一步,不顾众人劝阻,亲自戴上鲛绡手套,拿起毒针和那层用以密封的奇特蜡丸碎片,仔细查验。
凭借着她精深的医术造诣与圣山传承中关于各种奇毒异物的记载,她很快便判断出,这毒针的淬炼手法、所用阴寒之物的搭配,以及那蜡丸的封口技艺与材料,都极其特殊且古老,绝非寻常江湖门派或杀手组织所能拥有,必然出自某个精通蠢、且传承久远的隐秘势力之手!
“查!”
苏晚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凛冽的杀意。
陈砚书与老周早已怒火中烧,立刻领命而动。
他们依据采买仆役老赵提供的路线、时间以及那伙地痞的样貌特征(虽经伪装,但老周手下自有能人可大致还原),动用王府在京城的所有明暗力量,进行反向追查。
王府的力量高效运转起来,不过一夜加一个上午,线索便层层浮现。
那伙“地痞”的身份被核实,是西市几个有名的混混,拿钱办事;顺着这条线,找到了支付银钱、传达指令的一名黑市中间人;
再通过严密的监视与审讯技巧,最终,所有的蛛丝马迹,在经过数次转折与伪装后,都隐隐约约地指向了京城西郊,一处看似寻常、属于一位已致仕多年、素有清名的老翰林所有的别院!
这位老翰林,姓吴名文瀚,曾是先帝时期的进士,官至翰林院学士,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致仕后一直以清流自居,闭门着书,从不参与任何党争,名声极佳。
他……怎么会与这等阴毒之事扯上关系?
是他本人就是那“墟”组织深藏不露的使徒?
还是他的别院被人利用,而他本人却毫不知情?
无论答案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敌人编织的网络,其深度与广度,远比他们之前预想的还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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