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我报仇了，潜艇内的沉默仿佛凝固了。仪器低沉的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映衬着罗内心翻江倒海的震动与沈青那双仿佛盛载了万古星空却又空洞得令人心慌的眼眸。
就在罗感到那无声的诘问几乎要将他吞噬时，沈青再次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古老传，但话语的内容，却比任何咆哮哭喊都更具毁灭性。
“罗，”她看着他，眼神清冽，“你知道吗？我的家人，我的师尊，我的同门……所有视我为亲人、拼死护我的人，加起来， 沈青停顿了一分钟，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共一千……五百……二十一人。”
罗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多少人？”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个数字，远超他所能想象的惨烈。弗雷凡斯的悲剧，那一片雪白中的血色，已然是他终身无法愈合的伤痛，而一千五百二十一……
沈青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继续用那种平铺直叙的语气道，仿佛在剥开一个尘封已久、血迹早已干涸的伤疤：“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我这条……你刚刚感受到的‘生命长河’。”她微微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心口，“仇家，想要我这具躯壳里流淌的血，想要剜出我的根骨，剥离我的赋。我的宗门很，实力微弱，在那方地，如同蝼蚁。”她的语气里没有贬低，只有一种深切的怀念与哀伤，“但他们待我极好，给了我一个……家。”
她停顿了一下，舱内的空气仿佛又沉重了几分。“后来，百密一疏，有人混进了宗门，发现了我的赋。仇家联合了魔界势力，十大宗门压境，逼他们把我交出去。”她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潜艇的金属墙壁，回到了那个绝望的时刻，“他们没有交。他们合力，将我所在的居所彻底封印，一个只有我能从内部打开的绝对封印。仇人找不到我……”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冰层下暗流涌过，“于是，他们屠尽了宗门上下，一千五百二十一人，鸡犬不留。”
叙述到此戛然而止。沈青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缅怀，又像是在积蓄力量。然后，她抬起头，看向罗，那双清澈的眼中，没有泪光，只有一种淬炼过的、极致的坚定：“我报仇了。”四个字，轻飘飘的，却蕴含着尸山血海。她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异常清晰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所以，我要快乐地活着。因为我的家人，我的每一位亲人，他们付出生命的唯一目的，就是让我——开心地活下去啊。”
完这最后一句，她深深地看了罗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同病相怜的悲悯，有历经浩劫后的通透，更有一种近乎命令的期望。随即，不等罗从这巨大的信息冲击中做出任何反应，她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轻烟，瞬间模糊，继而彻底消失在冰冷的潜艇舱室之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罗一个人，僵立在原地，耳边回荡着那个冰冷的数字“一千五百二十一”，和那句重若千钧的“要快乐地活着”。弗雷凡斯的火焰在他脑中与一个想象中的、被鲜血染红的宗门景象重叠交错。孤独？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从未真正理解过这个词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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