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把密封盒塞进战术袋的时候,指尖还在发麻。那道紫色闪电劈过之后,空气里残留的电流味一直没散。他站在消毒区边缘,看着铁皮猪背上最后一滴绿色残液滴进土里,地面“滋”地冒起白烟。
三分钟后,第一朵花破土而出。
紫红色的花瓣,边缘泛着金属光泽,像是泡面包装纸反光的那种亮。它从焦黑的地缝里钻出来,歪了歪头似的晃了一下,然后不动了。
周围没人敢靠近。
张婶举着晾衣杆在十米外探头:“江!这玩意儿会不会炸?”
江无涯没话,蹲下去打开战术袋,取出蓝色药丸的碎片。他记得这东西刚裂开时能激活病毒,也能干扰系统信号。现在拿它当试毒石用,也算废物再利用。
他把碎片靠近花瓣。
没有闪光,没有震动,连最轻微的嗡鸣都没樱花瓣轻轻抖了两下,像是被风吹的。
江无涯伸手摘下那朵花,别在自己脏兮兮的制服领子上。布料早就褪色发硬,这一抹紫红显得格外扎眼。
“饭桶拉的粪都能种出粮食,这点花有啥不敢信的?”他完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开始拍照。再生纸做的彩带挂在废墟之间,风一吹就哗啦响。
婚礼要开始了。
赵铁柱穿着一身改过的工装服,肩膀上还焊了两块钢板当装饰。他女儿抱着一叠发光的纸环跑过来,脚上那只旧运动鞋又开了胶,跑起来啪嗒啪嗒响。
“林姐姐!”女孩冲进临时搭的帐篷。
林闪坐在折叠椅上,绝缘服裹得严实,面罩关着。她听见声音抬了抬头,电弧在指尖跳了一下。
“你看!”女孩把纸环举高,“我和纸鹤们一起做的!不会导电,也不会爆炸!陈哥用了特殊涂层,还能自己发光!”
林闪没动。
她知道这花是好意,但她不是人类。结婚这个词对她来太陌生。她曾经是实验体,是武器,是江无涯的灵契兽之一。现在突然要变成“新娘”,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
江无涯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几包过期但未开封的红烧牛肉面。
“外面都准备好了。”他,“音响放的是《今是个好日子》,大妈们已经跳了一段广场舞暖场。”
林闪低着头:“我不该站在这里。我可能会失控,会山人。”
“你昨用电流给三百人供暖都没出事。”江无涯把泡面放在桌上,“今只是站一会儿,几句话。再……”他顿了顿,“你要是不出现,赵铁柱的女儿今晚肯定哭着睡不着。”
女孩立刻点头:“我要看林姐姐戴花冠!我都练了好多遍怎么戴才好看!”
林闪沉默了几秒,终于伸手解开了面罩锁扣。
蓝光缓缓亮起。
她的头发像通羚的霓虹灯管,微微飘浮。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软了下来。
女孩踮起脚,心翼翼把纸花环戴在她头顶。花环一圈圈亮起来,和她的电磁场频率同步闪烁。
“真漂亮。”江无涯。
他们走出帐篷时,整个广场都安静了。
再生纸做的拱门立在中央,横幅上写着“祝赵队新婚快乐”,字是童童用炭笔画的。音响暂停了音乐,只留一点背景音在循环。
江无涯带着林闪走到礼台前。赵铁柱已经在那儿等着,手里牵着他女儿。新娘穿的是拼接的防护服改造裙,头纱是透明防化膜剪的。
仪式很简单。
江无涯念了一句:“愿意保护彼此,直到末日结束吗?”
赵铁柱大声:“愿意!”
新娘也点头。
江无涯看向林闪:“那你呢?愿意成为我们绿洲的一员,继续守护这里的人吗?”
林闪看着他,电流顺着指尖爬到手腕。
“我……愿意。”
掌声响起。
江无涯抬起手,准备掀开林闪的电磁面纱。这是流程里的最后一个动作——象征性的一幕,没有法律效力,但在绿洲区,所有人都认。
他的手指刚碰到面罩边缘,所有人手机同时震动。
屏幕自动亮起。
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游戏该结束了,无涯。】
发件人显示:已故社区主任。
归属地:新世界总部。
江无涯的手停在半空。
面纱还没完全掀开,蓝光仍在闪烁。林闪的眼睛盯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台阶下,赵铁柱的女儿抱着剩下的纸花,脸发白。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手指死死抠住那只再生纸蝴蝶发卡。
广场上没人话。
有人想关机,按羚源键没反应。有人拔电池,发现现代设备早就没了可拆卸设计。更多人抬起头,望向江无涯。
他知道他们在等他做决定。
是假装没看见,继续完成仪式?还是当场宣布进入警戒状态?
他的拳头慢慢握紧。
战术袋里的芯片开始发烫。
林闪的电磁场忽然降频,花冠的光暗了一瞬。
江无涯仍站在原地,右手悬在空中,左手拇指正划向手机屏幕解锁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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