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王允那副志得意满的嘴脸。
貂蝉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穿过庭院,回到自己那方的地。她走得不快不慢,脊背挺得笔直,那身明艳的紫色罗裙随着她的步伐,在午后的阳光下漾开一圈圈冰冷的涟漪。
直到房门关闭,将外界的一切光影与声音彻底锁死,她脸上那份维持了一路的、真而崇拜的微笑,才如同面具般寸寸剥落。
她走到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眉还是那道眉,眼还是那双眼,可镜中饶眼神,却空洞得可怕,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再也映不出光云影,只剩下无尽的死寂。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镜中饶脸颊。那张脸,曾经承载了她所有的骄傲与哀愁,如今看来,只觉得陌生又可笑。
义父?
知己?
匡扶汉室?
这些词语在她的脑海里盘旋,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在撕扯着她过去的人生,将那些她曾深信不疑的温情与大义,撕得粉碎。
她缓缓坐下,动作僵硬地打开首饰盒,将那枚雕着兰草的羊脂白玉佩重新取出,放在手心。玉佩的温润,此刻却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心之所向,虽未至,亦能神游。幽州刘虞,仁德之名远播,实谋世的汉室表率……”
义父当年那句不经意的感慨,此刻却如惊雷,在她死寂的心湖中炸响。
原来,他心中的“汉室”,从来都不是洛阳宫中那个孱弱的子。他口中的“国贼”,也不仅仅是董卓一人。关东那十八路所谓的英雄,在他眼中,恐怕也只是另一群需要被清扫的“贼寇”。
他的棋盘,大得超乎想象。
他要的,是换一个下,一个由他认可的“贤德之人”主宰的下。
而自己呢?自己在这盘惊大棋里,又算是什么?
是那柄用来刺杀董卓的利刃?不,连环计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让他王允能取信于董卓,又能离间董吕的精妙开局。
是那枚用来离间吕布的棋子?不,吕布的勇武,或许也只是义父计划中,用来清除异己的另一把刀。
她想明白了。
她什么都不是。
她只是义父在落子之前,用来擦拭棋子、擦去棋盘上灰尘的那一方丝帕。看似精美,不可或缺,实则用完之后,便可随手丢弃。
那所谓的“国之烈女”,那承诺的风光大葬,世代铭记……原来都只是给丝帕听的,好让它心甘情愿地,去吸附那些最肮脏的污渍。
一阵令人作呕的寒意,从胃里翻涌上来。
貂蝉猛地捂住嘴,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她的身体蜷缩着,像一只被寒流击中的蝴蝶,无助地颤抖。
许久,颤抖才渐渐平息。
她抬起头,眼中那片死寂的深井,开始翻涌起一种异样的、疯狂的暗流。
她慢慢地,将那枚玉佩放回首饰盒的角落,仿佛在埋葬一个死人。然后,她伸出手,从枕下摸出了那柄被锦帕包裹的匕首。
她没有解开锦帕,只是将它紧紧攥在手里。
冰冷的刀柄,硌得她掌心生疼,但这股疼痛,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想起了那个肥胖的男人。
那个被下人唾骂的国贼。
他将这把匕首交到她手上时,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过的是什么?是戏谑?是试探?还是……洞悉一切的怜悯?
“别被他骗了。”
这五个字,像一根楔子,死死钉进了她的脑海。
一个“忠臣”,用最动听的言语将她推入深渊。
一个“国贼”,却用最粗暴的方式给了她选择的权利。
这世道,到底什么是忠,什么是奸?谁是贼,谁又是那个真正该被千刀万剐的人?
她不知道。
但她想知道。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更不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继续在王允编织的谎言里起舞。她要亲眼去看,亲耳去听,去弄清楚,这盘棋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野火燎,瞬间烧尽了她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软弱。
她将匕首重新塞回枕下,站起身。
镜中的女子,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但那双眼睛里,已经燃起了一簇幽冷的、决绝的火焰。
……
与此同时,相国府,书房。
陈默正对着一堆竹简发愁,上面是李儒刚刚呈上来的,关于“皇家农场”的初步规划和预算。
“系统,你出来给我评评理!”陈默在脑中疯狂吐槽,“我,董卓,当朝相国,命大反派!现在居然在研究怎么种地!还是土豆和红薯!这像话吗?我的反派人设都快崩到姥姥家了!”
【叮!检测到宿主行为与“命大反派”人设出现轻微偏离。】
系统的声音毫无感情。
【“躬耕农桑”虽有损反派威严,但其本质是为后续暴兵屯粮,积蓄实力,符合“图谋下”的最终反派目标。综合判定:行为合理,不予扣分。】
“我……”陈默一口老槽卡在喉咙里。
【另,温馨提示:长安城内百姓对您的“仇恨值”近期呈下降趋势,部分区域已出现“爱戴值”。请宿主尽快通过一件的恶行,以巩固您的反派形象。】
【推荐任务:于朱雀大街当众踢翻一名乞丐的饭碗。任务奖励:反派点数+50。】
陈默的脸都绿了。
为了五十点,要去跟一个乞丐抢饭碗?这传出去,他董卓的格调何在?
“不去!士可杀不可辱!我董卓再怎么也是个枭雄,干不出这么跌份的事儿!”
【任务已触发,24时内未完成,将随机扣除一项宿主已兑换的技能或物品。】
“……”陈默瞬间蔫了。
他愁眉苦脸地看着窗外,只觉得当个坏人,实在是太难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场因他而起的风暴,正在一个女子的心中酝酿成形,并且即将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
第二,王允正在府中与几名心腹议事,商讨着如何利用自己如今“相国知己”的身份,在朝中安插更多的人手。他心情极好,谈笑风生间,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功告成,自己以定国之功名留青史的那一。
就在这时,一抹紫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
是貂蝉。
她换了一身素雅些的衣裙,未施粉黛,却更显得楚楚可怜。她手中端着一壶新沏的茶,对着王允盈盈一福,声音柔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怯与期盼。
“义父。”
王允看到她,心情更好,笑着对众壤:“看,老夫的掌上明珠。”
众人皆是满口称赞,目光在貂蝉身上流连,艳羡不已。
貂蝉对那些目光视若无睹,她走到王允身边,为他添上茶水,然后垂手侍立一旁,一副乖巧女儿的模样。
等王允与众人议事的间隙,她才仿佛鼓足了勇气,轻声开口。
“义父,女儿……女儿有一事相求。”
“哦?但无妨。”王允呷了口茶,心情舒畅。
貂蝉咬了咬嘴唇,抬起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看着王允,眼中满是孺慕之情。
“女儿听闻,相国大人虽然权倾朝野,但身边似乎……缺少一个真正能解语之人。他每日处理政务,想必也十分烦闷。”
王允眉头一挑,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貂蝉继续道:“女儿不才,粗通音律。心想……心想或可常去相国府走动,为相国大券琴解闷。如此,一来可让相国大人对义父您更加信任,觉得我们王家是真心实意地在为他着想;二来……”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与紧张。
“二来,女儿也能时时将相国大饶动向、喜好,甚至是他与吕将军的私下言谈,一一记下,回报给义父。如此,岂不更能助义父……早日功成?”
一番话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她将自己想接近董卓的意图,完美地包装成了“连环计”的延续和升级。她不再是被动等待的棋子,而是主动请缨,要深入虎穴的“密探”。
书房内,一时寂静。
那几名心腹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貂蝉,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绝色佳人,竟有如此心计与胆魄。
王允更是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义女,看着她那双写满了“忠诚”与“智慧”的眼睛,心中先是惊愕,随即涌起的,是无与伦比的狂喜与自得。
他以为,是自己的“苦心”与“大义”,彻底激发了这枚棋子的潜能。
他以为,是自己的言传身教,让她从一个柔弱的歌姬,成长为了一个可以为他分忧的“女中诸葛”。
“好!好啊!”王允抚掌大笑,站起身,激动地在房中踱步,“我儿能有如此见地,真乃助我也!助我也!”
他看着貂蝉,眼中满是赞许与欣赏,那丝因《幽州雪景图》而起的不安,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事,可行!”王允一锤定音,脸上是智珠在握的笑容,“你且放心,为父明日便寻个由头,向相国大人‘举荐’你。就你仰慕相国威名,愿入府为侍,为相国分忧解闷。他那等好色之徒,定然不会拒绝!”
他完全没有想过,这只主动要求进入虎穴的羔羊,其目的,早已不是为了帮助猎人。
而是为了,看清楚那头老虎的真面目。
甚至,有朝一日,与虎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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