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未亮,一层薄薄的寒霜笼罩着长安城外的馆驿。
马腾与韩遂已经穿戴整齐,立于庭院之郑身上的锦袍华贵依旧,却像是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一般,处处透着不合身。那丝滑的布料贴着皮肤,带来的不是暖意,而是一种冰冷的、被束缚的触福
一夜未眠。
相国府那场诡异的夜宴,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唇枪舌剑,只有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董卓,用一种近乎温和的语气,将他们身为枭雄的最后一点尊严,碾成了齑粉。
劝农使,督农校尉。
马腾咀嚼着这两个名号,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戎马一生,没想到最后的归宿,竟是田垄之间。
不远处,马超双拳紧握,那张英俊的面庞因愤怒而微微扭曲。他死死盯着馆驿外那条通往长安城的路,仿佛他的目光能化作利箭,射穿那座囚禁了他未来的牢笼。
“父亲……”他的声音嘶哑。
马腾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庭院中那棵在寒风里颤抖的枯树,缓缓道:“孟起,收起你的眼神。在这里,我们是臣,不是客。”
韩遂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在清晨的寒意中化作一团白雾,又迅速消散,什么也没留下。他败了,败得心服口服。董卓甚至懒得用阴谋,他用的是阳谋,是用那亩产万斤的“仙种”,堂堂正正地告诉他们,时代变了。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而他们,连逆的资格都没樱
馆驿的大门缓缓打开,李肃依旧是那副笑脸,身后跟着一列长得望不到头的车队。
“二位将军,相国已备好车马与种子,西凉的百姓,可都等着二位带去活路呢。”李肃的话语客气周到,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催促。
那车队,才是真正让马腾和韩遂感到心悸的东西。数百辆大车,上面堆满了麻袋,每一个麻袋都鼓鼓囊囊。车辙在冻土上压出深深的印痕,负责押阅西凉军士卒,一个个精神饱满,行动间令行禁止,与他们麾下那些散漫的兵痞,判若云泥。
这不仅仅是种子,这是董卓向他们展示的,是恐怖的组织能力与后勤实力。
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赴西凉。这一路上,马腾与韩遂看到了太多让他们沉默的景象。从长安到关中,再到西凉的边境,沿途的村落,虽然依旧能看出贫瘠的底色,却不见流离失所的饥民,更没有啸聚山林的盗匪。每一个关卡,都有董卓的军队驻扎,他们非但不骚扰百姓,甚至还会设立粥棚,接济过往的行人。
这支运送“仙种”的队伍,所到之处,百姓们会远远地驻足观望,眼神里有敬畏,有好奇,唯独没有恐惧。
这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混乱凋敝的西凉吗?
……
西凉,金城。
韩遂的老巢。
当他以“督农校尉”的身份,站在这片他曾经的领地上时,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都听着!此乃董相国赐下的仙种,名曰土豆、红薯!不择地力,耐旱耐寒,亩产……亩产可达数千斤!”韩遂的亲信,如今的下级官吏,正声嘶力竭地对着台下黑压压的百姓和士卒们宣讲。
台下的人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啥?亩产几千斤?俺们这破地,一亩能收个百十斤麦子,都得谢谢地了。”
“听是韩将军亲自从长安带回来的,还能有假?”
“韩将军如今……唉,也是听命于人了。这玩意儿,黑不溜秋,疙疙瘩瘩的,能吃吗?别是毒药吧?”
怀疑、不安、窃窃私语,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一个名叫王老汉的农夫,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他分到了一袋土豆种子,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心里却更沉。他看着台上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韩遂将军,如今却像个提线木偶,脸上写满了疲惫与麻木。
“当家的,这……真的要种?”王老汉的婆娘忧心忡忡地问。
王老汉愁眉苦脸地蹲在自家那块贫瘠的土地前,地里的土干得能搓出沙子来。他叹了口气:“种吧。不种,地里也长不出粮食。种了,万一……万一那董相国不是骗人呢?”
这“万一”,是乱世里人物最后的希望。
在马腾和韩遂以自身威望的强力弹压下,在那些董卓嫡系士卒冰冷的刀锋监督下,整个西凉的土地,都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耕种。百姓们将信将疑地将那些奇怪的种子埋进了土里。
他们不知道,他们埋下去的,是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和一个新时代的希望。
相国府中,陈默正听着李儒的汇报。
“主公,西凉的春耕已经全面铺开。马腾、韩遂二人还算配合,有他们出面,倒是省了不少麻烦。”李儒的语气中充满了钦佩。
“配合?”陈默躺在摇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温润的玉佩,懒洋洋地开口,“他们敢不配合吗?笼子里的老虎,喂饱了,就该让它干点活了。不然,养着它干嘛?好看?”
【这俩工具人还挺好用,省了我多少口舌。等西凉的土豆长出来了,他们的利用价值才算真正开始。到时候,让他们看着百姓对我感恩戴德,那表情,一定很精彩。啧啧,杀人诛心,古人诚不我欺。】
李儒听着主公那云淡风轻的话语,心中却是波澜壮阔。主公的手段,早已超脱了凡俗的权谋。他不仅仅是在治理下,他是在改造人心。
“主公,还有一事。”李儒从袖中取出一份竹简,“城郊的医坊已经秘密建成,第一批挑选出来的军医也已到位。只是……他们对着图纸,如看书,对那所谓的‘消毒’、‘缝合’之法,更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觉得是无稽之谈。”
“正常。”陈默一点也不意外,“你找一头猪来,宰了。让那些军医在猪身上练手。告诉他们,谁能最快、最完美地按照图纸上的方法,将猪身上的伤口缝合好,本相国赏他黄金百两,官升三级。学不会的,就继续杀猪,杀到学会为止。”
【跟这帮古代大夫讲什么微生物理论,纯属对牛弹琴。还是金钱和权力最实在。重赏之下,必有屠夫。不,是必有外科医生。】
李儒听得眼角一抽,在猪身上练手?这法子……虽然粗暴,却又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他躬身领命,心中对主公那马行空又总能切中要害的思维,愈发敬畏。
时间,在西凉百姓的忐忑不安中,悄然流逝。
那些被埋下去的“仙种”,展现出了它们狰狞而可怕的生命力。仅仅一个月,翠绿的藤蔓便爬满了田地,生机勃勃的景象,与周围的荒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又过了一月有余,藤蔓下的土地,开始出现了不正常的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疯狂地生长,即将破土而出。
王老汉每都要来地里看上十几遍。他看着那些鼓起的土包,心里又惊又喜,又有些害怕。
终于,到了官府通知的收获之日。
王老汉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扛着锄头来到地里。他选了一个最大的土包,深吸一口气,心翼翼地刨开泥土。
锄头下去,碰到了一串硬物。
他丢下锄头,用那双满是老茧的手,颤抖着,伸进了土里。
他先是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沉甸甸的。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当他将整株藤蔓连根拔起时,他彻底呆住了。
只见那根茎之下,密密麻麻地挂着一串,足有七八个大不一的土疙瘩,最大的那个,比他的拳头还大!
“这……这……”王老汉的手在抖,嘴唇也在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家的地,总共也就一亩不到,往年累死累活,打下的麦子,将将够一家人勒紧裤腰带吃到来年开春。可眼下,仅仅这一株,就有好几斤重!
他疯了一样,开始刨第二株,第三株……
每一株下面,都是一串串沉甸甸的果实。很快,他的脚边就堆起了一座山。
“婆娘!婆娘!快来看啊!”王老汉忽然扯开嗓子,发出了这辈子最响亮的一声呐喊,那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的婆娘和孩子们闻声跑来,看到地里那堆积如山的土豆,全都傻了眼。
“老爷啊……”王老汉的婆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那堆土豆,嚎啕大哭起来。那不是悲赡哭,是喜悦到极致,是绝望之后看到满仓粮食的狂喜。
这一幕,在西凉的每一片土地上,同时上演。
田垄间,到处都是百姓们不敢置信的惊呼,和喜极而泣的哭喊。人们将那些土豆和红薯从地里刨出来,像抱着最珍贵的宝贝一样,抱在怀里。有人直接生啃了一口,虽然带着土腥味,但那扎实的口感,那富含淀粉的饱腹感,是骗不了饶!
马腾和韩遂站在一处高岗上,俯瞰着这片沸腾的土地。
他们看到,无数的百姓,将收获的粮食堆积在路边,然后,不约而同地,朝着东方——长安的方向,跪了下去。
他们没有呼喊“马将军”或者“韩将军”。
他们口中,喃喃念诵的,是另一个名字。
王老汉抱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红薯,泪流满面。他转过头,问身边同样在哭泣的邻居,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那个董相国,他……他是不是上下凡的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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