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长安城那座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相国府不同,曹操在兖州的治所,显得有些寒酸。
这里曾是陈留郡的一处普通官衙,墙皮剥落,廊柱的朱漆也已暗淡。院中没有奇花异草,只有几名士卒在角落里擦拭着兵器,动作一丝不苟,金属摩擦的“唰唰”声,构成了簇唯一的主旋律。
堂内,曹操正对着一幅巨大的地图出神。
地图很简陋,是用粗布拼凑而成,上面的山川河流,州郡城池,都是用深浅不一的墨线勾勒的。他身形不高,但站在这幅地图前,却有一种渊渟岳峙的气度。
夏侯惇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走进来,他那只空荡荡的左眼眼眶,让他的脸平添了几分煞气。
“孟德,冀州那边传来消息了。”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袁本初和公孙瓒,在界桥打起来了!公孙瓒那三万白马义从,被麴义的八百先登营冲得七零八落,败了,败得惨呐!”
他一拍大腿,哈哈笑道:“痛快!真是痛快!让这帮家伙狗咬狗!当初在酸枣,一个个眼高于顶,现在好了,为了抢地盘,自己人打自己人!”
堂内几名将领闻言,也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唯独曹操,没有任何表示。他依旧看着地图,仿佛没有听到夏侯惇的话。过了许久,他才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界桥的位置,轻轻点了一下。
“元让,一胜一败,明不了什么。”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夏-侯惇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不解地看着曹操:“孟德,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他们两家斗得越凶,咱们就越能……”
“越能什么?”曹操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趁机夺了冀州,还是去捅袁本初一刀?”
他摇了摇头,走到主位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袁绍赢了界桥,却失了人心。他以盟主之名,夺盟友之地,下人会如何看他?公孙瓒输了界桥,却不会就此罢休,他二人之间的仇,算是结下了。幽州和冀州的战火,才刚刚点燃。”
他喝了一口水,继续道:“两头猛虎在山中相争,我们这些猎人,现在要做的不是冲上去捡便宜,而是兔远远的,磨快自己的刀,备足自己的箭。等它们斗得精疲力尽,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在场的将领们似懂非懂,但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知道,自己的主公,看得比他们远。
“主公所言极是。”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侧席传来。
众人看去,是荀彧。他穿着一身干净的儒衫,坐姿端正,神态从容,与这满屋的刀剑气息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洽。
“袁绍与公孙瓒之争,是豺狼之争,争的是眼前腐肉。而我等要做的,是养精蓄锐,图谋下。”荀彧缓缓道,“只是……彧有一事,心中甚为不安。”
曹操抬眼看他:“文若但无妨。”
“是关于西边的那位。”荀彧的眉头微微蹙起,“近来,从关中逃难而来的流民口中,传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消息。董卓在长安大兴农事,种出了亩产数千斤的‘仙粮’,关中粮价大跌,百姓再无饿殍。他还开设官学,收容孤儿……这些举动,全然不似一个国贼所为。”
“哼,装神弄鬼!”夏侯惇不屑地道,“那董贼残暴不仁,焚烧洛阳,下共知!如今做这些恩惠,不过是收买人心的把戏罢了!”
“元让,不可觑。”曹操打断了他,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站起身,重新走到地图前,目光却越过了冀州、青州,死死地钉在了西边,那个被群山环绕的关中平原上。
“袁本初他们,看到的是董卓焚烧洛阳的‘恶’。所以他们觉得董卓只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不足为惧。他们看不到,或者,他们不屑于去看,董卓正在做的事。”
曹操的手指,在“长安”二字上,重重地敲了敲。
“他收拢流民,是聚拢人力;他推广仙粮,是稳固根基;他开设官学,是争夺未来。这些事情,哪一件是恩惠?哪一件不是直指下之本?”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堂落针可闻。
“你们只知道他是个魔王,可有谁想过,一个能让治下百姓吃饱饭、有书读的魔王,有多可怕?”曹操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混杂着忌惮与兴奋的复杂光芒,“当关东的诸侯还在为了一城一地,杀得血流成河,让万千百姓流离失所的时候,他董卓,却在关中,悄无声息地建立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根基。”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厨子,明面上,端出了一盘臭不可闻的烂肉,引得下苍蝇都去盯着。可暗地里,他却在用最上等的食材,烹制一道真正能决定胜负的国宴。”
荀彧听得心头一震,他站起身,对着曹操深深一揖:“主公远见,彧,不及也。”
曹操摆了摆手,脸上的凝重化为一丝苦笑:“我不是远见,我是恐惧。因为我发现,下诸侯,只有我一人,看懂了他想做什么。而他,似乎也知道,只有我能看懂他。”
这种感觉,像是在棋盘的两端,遥遥对坐。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从对方落下的每一颗棋子里,感受到那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杀意。
“传我将令。”曹操的声音恢复了果决。
“其一,在兖州全境张榜,求贤若渴。不论出身,不问过往,凡有才之士,皆可来投。我曹孟德,扫榻相迎!”
“其二,命人即刻潜入关郑我不要你们去刺探军情,也不要你们去行刺。我要你们去学,去看。去看董卓的农田是如何耕种的,他的官学是如何教书的,他治下的百姓,是真心拥戴,还是畏惧其威。我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将领们轰然应诺,眼中重新燃起了战意。他们或许还不完全明白董卓的可怕,但他们明白,主公已经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众人退下后,荀彧却没有走。
“主公,”他轻声问道,“若董卓真如您所,那……他与我等,究竟谁才是汉室的忠臣,谁又是真正的国贼?”
这个问题,很诛心。
曹操沉默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几名擦拭兵器的士卒。阳光下,刀刃反射出刺眼的光。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像是在回答荀彧,又像是在问自己。
“文若,如果有一剂药,能治好大汉朝这身沉疴,但服下这剂药的过程,会痛苦万分,甚至会撕裂皮肉,流尽污血。你,那个强行灌药的人,是良医,还是恶徒?”
他没有等荀彧回答,便转身离开了大堂,只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
夜深人静,曹操独自坐在堂上,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看着从关中传回的、零零散散的情报。
情报上,长安的粮价,已经比关东便宜了七成。
他还看到了一份手抄的、据是从长安官学里流传出来的教材,上面画着奇怪的符号,写着“一加一等于二”。
他摩挲着那粗糙的纸张,许久,发出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董仲颖,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亲卫脚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单膝跪地,声音急牵
“主公!紧急军情!”
“青州的百万黄巾,……动了!正铺盖地,朝我兖州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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