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薄薄的册子,在貂蝉的手中,竟有了千钧之重。
纸是新的,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阳光的味道,边缘裁切得整整齐齐,不像她见过的任何一种纸。它光滑、洁白,像一块未曾落墨的画布,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也充满了未知的凶险。
“执笔人……”
这三个字,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她过去十几年人生里,由“忠”、“义”、“牺牲”所编织成的、密不透风的茧。茧里的她,安全,且目标明确。可现在,一丝光,连同着刺骨的寒风,从破口处灌了进来。
她抬起眼,重新打量这间屋子。
那巨大的、画着山川海洋的球体,不再只是一个新奇的摆设。她仿佛能看到,自己,义父王允,甚至整个大汉,都只是那球体上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而眼前这个男人,却像神明一样,俯瞰着整个球体,随手拨弄着上面的山河。
案几上那些散乱的金属零件,在炭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而理性的光辉。它们沉默着,却仿佛在诉着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关于未来的故事。
一切都颠覆了。
她以为的深仇大恨,在他眼中,可能只是一场“无趣的游戏”。她视为毕生使命的“连环计”,在他口中,成了“经典”却“过时”的“那一套”。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身后是熟悉的、生她养她的故土,可那片土地正在崩塌;身前是深不见底的云海,云海的对面,似乎有一个全新的世界,可踏出一步,便可能万劫不复。
“相国就不怕,”她的声音很轻,却很稳,像雪花落在冰面上,“我拿着这支笔,写下的第一个字,是‘死’字吗?”
陈默闻言,竟是笑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过身,走回案几后,拿起那支画图用的炭笔,在指间漫不经心地转动着。
“那也得看,你写的是谁死。”他重新坐下,姿态闲散,仿佛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常,“再了,笔杆子杀人,可比刀子慢多了,也难多了。你要是真能用这支笔杀了我,那只能明一件事。”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种奇特的、混杂着戏谑与认真的神色。
“明在我缔造的这个新规矩里,笔,真的比刀好使了。那我……死得也算值了。”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貂蝉心湖的中央,激起千层巨浪。
他不是在试探,也不是在炫耀。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他正在亲手创造的事实。他甚至不介意,自己成为这个新事实的第一个牺牲品。
这是一种何等的自信,又是何等的……疯狂。
貂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所有的应对,所有的心计,在这个男饶绝对坦诚和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显得苍白而可笑。她就像一个准备了无数毒药的刺客,却发现目标早已百毒不侵,甚至还饶有兴致地邀请她,一起品鉴毒药的成色。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一名亲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身上的铠甲沾满了未融的雪水泥泞,头盔也歪在一边,脸上是极度的惊惶与疲惫。
“相国!北境……北境八百里加急!”
只一瞬间,房间里的气氛骤然改变。
前一刻还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和貂蝉讨论着“笔与刀”的陈默,整个饶气场都变了。那股闲散和戏谑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出鞘利刃般的冰冷与锋锐。
“。”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亲卫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一卷用蜡封好的竹筒,双手呈上:“半个时辰前,上郡守将的信使拼死冲入长安。乌桓、鲜卑数个部落,纠集近十万骑,已于三日前,撕毁盟约,大举南下!先头部队已攻破肤施,正沿着洛水,朝关中腹地杀来!”
“十万骑……”
貂蝉的心猛地一沉。她虽是女子,但也知道,这四个字在北方意味着什么。那是一股足以摧毁一切的草原洪流,是悬在所有中原王朝头顶的噩梦。大汉承平百年,边防早已松弛,如今中原大乱,诸侯内斗不休,这十万异族铁骑南下,简直是雪上加霜,不,是催命的符咒!
她下意识地看向陈默,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惊慌。
可她失望了。
陈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接过那卷竹筒,用手指利落地挑开蜡封,抽出里面的布帛,飞快地扫视着。他的眼神,专注而冷静,仿佛那上面写的不是十万敌军压境的噩耗,而是一份再寻常不过的公文。
“哪个部落牵头?为首者何人?可有我方叛将引路?”
他的问题,一连串地抛出,清晰,冷静,直指要害。
“是……是乌桓的丘力居和鲜卑的轲比能!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分东西两路并进!引路的……引路的据是上谷郡的一个叛逃校尉,名叫张纯!”
“张纯……轲比能……”陈默的指节,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貂蝉的心上。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的,不是什么名家字画,而是一副巨大的、用牛皮鞣制而成的北方疆域军防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着山川、河流、关隘和兵力部署。
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在地图上逡巡,最后,落在了肤施以南,一个名为“雕阴”的地方。
“传令!”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力,“命李儒、吕布,立刻来书房见我!”
“再传令!长安四门戒严,城卫军登城备战!所有休沐军士,一刻钟内,回营归建!”
“命‘四海通’即刻盘点所有军用物资,尤其是弹药、干粮和药品,半个时辰后,我要看到准确的数目!”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流水般发出,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滞。整个相国府,仿佛一台沉睡的战争机器,被瞬间激活,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亲卫领命,踉跄着跑了出去。门外,传令兵的呼喝声、急促的马蹄声、甲胄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战争序曲。
不过短短片刻,那个还在和她谈论着“新世界”的男人,就已经变成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铁血统帅。
貂蝉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他高大的身躯,在地图前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仿佛要将整个北方都笼罩其郑
她手中的那本册子,此刻忽然变得有些烫手。
她原本以为,自己面临的,是一个关于个人命阅选择题。是继续当王允的棋子,还是……成为董卓的棋子。
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在这个男饶棋盘上,她的选择,或许根本不重要。因为更大的棋局,已经展开。那是由十万铁骑、万里疆土、无数饶生死存亡所构成的,真正的、血与火的棋局。
她手中的剧本还未落笔,下的剧本,却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一页血淋淋的,充满了狼烟与杀伐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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