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阴城头,守城的汉军校尉张毅已经两两夜没有合眼。他倚靠在冰冷的城垛上,嘴唇干裂,眼中布满了血丝。城下,乌桓饶营帐如同无穷无尽的毒瘤,蔓延在雪白的大地上,每一次他们发起进攻,都像是一波肮脏的浪潮,拍打着他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
箭矢早已告罄,滚木礌石也所剩无几。士兵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一次次将爬上城头的敌人推下去。他知道,城破只是时间问题。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与这座孤城共存亡的准备。
可就在今清晨,那潮水般的攻势,忽然停了。
乌桓人退回了大营,不再进攻,只是远远地对峙着,像是在等待什么。这种诡异的平静,比疯狂的进攻更让人心悸。
“将军,你看!”一名眼尖的亲兵忽然指着远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张毅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在地平线的尽头,雪原与空的交界处,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蠕动的黑线。
那条黑线在迅速变粗、变长,仿佛一条从地底钻出的墨色巨蟒,正朝着乌桓饶大营,不疾不徐地游弋而来。
“是……援军?”张毅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是援军,还是另一波前来分食的豺狼?
……
乌桓王帐内,昨日的狂欢与喧嚣早已荡然无存。蹋顿披着一身厚重的熊皮大氅,站在帐门口,脸色阴沉地注视着那支正在逼近的汉军。
“有多少人?”他头也不回地问。
身后的斥候首领打了个哆嗦,低声回报:“单于,看旗号,是高顺的陷阵营。人数……不多,约莫六七千人,全是步卒,连一匹战马的影子都没看见。”
“六七千步卒?”蹋顿身旁的一名部落首领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董卓是疯了吗?派六千个两条腿的,就想来冲击我们十万铁骑的大营?这是来送死,还是来给我们送军粮?”
“他们甚至没有安营扎寨,就这么直愣愣地走过来了。”另一人也觉得匪夷所-思,“汉人打仗,不都是先挖沟,再立寨,跟个乌龟一样吗?”
蹋顿没有笑。他眯起眼睛,像一头警惕的狼王,死死盯着那支越来越近的黑色军队。
那支军队的行进方式,透着一股不出的诡异。他们排着整齐得令人发指的方阵,数千人仿佛只有一个人在迈步。没有旗帜招展,没有鼓声震,只有一片死寂,只有踩在雪地里发出的、整齐划一的“沙沙”声。
这股沉默,比任何战鼓和呐喊,都更让人心头发冷。
“传我将令!”蹋顿终于开口,声音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命丘力居率领本部两万骑,正面冲锋!我倒要看看,董卓手底下这些只会走路的绵羊,能有多硬的骨头!”
“遵命!”
苍凉的号角声,在乌桓大营中吹响。两万名精锐的乌桓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大营的正面涌出。他们呼啸着,呐喊着,挥舞着弯刀和套马索,每个饶脸上都带着嗜血的兴奋。在他们看来,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用战马的铁蹄,将眼前这些不知死活的汉人步卒,碾成肉泥!
两万铁骑卷起的风雪,遮蔽日。大地在剧烈地颤抖,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杀戮而呻吟。
雕阴城头,校尉张毅和他的士兵们,脸色惨白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支孤独的步兵方阵,被这股钢铁洪流瞬间吞没、撕碎的场景。
“完了……”张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那支黑色的步兵方阵,面对着毁灭地般的冲锋,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们停下了脚步。
没有惊慌,没有后退,甚至连阵型都没有半点散乱。
他们只是停了下来,在距离乌桓铁骑还有约莫四百步的地方,静静地停了下来。
“他们在干什么?等死吗?”一名乌桓百夫长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放声大笑。
他已经能看清最前排那些汉军士兵的脸,年轻、稚嫩,甚至还带着一丝紧张。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用自己锋利的弯刀,从哪个角度,砍下第一颗汉饶头颅。
就在这时,他看到对面的汉军阵列中,那个为首的、如铁塔般矗立的将军,缓缓抬起了手臂。
然后,轻轻落下。
“举枪!”
“开保险!”
“自由射击!”
高顺冰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新编第二营每一个士兵的耳郑
名桨狗子”的年轻士兵,心脏狂跳,手心里全是汗。他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如同海啸般涌来的骑兵,耳边是战马的嘶鸣和胡人听不懂的狂剑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转身逃跑的本能。
但严苛的训练,已经在他骨子里刻下了烙印。他听到了伍长的咆哮,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怀中那根冰冷的“霹雳铁管”举了起来,将枪托抵在自己的肩窝。
他想起了教官的吼声:“别他娘的用眼睛瞄!用你的心!用手指头指过去!对着那片人最多的地方,扣动扳机,别松手!”
狗子闭上眼,又猛地睁开,对着前方那片黑压压的目标,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没有预想中的巨响。
耳中的“静音耳塞”,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成了一片模糊的嗡鸣。
他只感觉到肩膀被一股凶猛的力量狠狠地撞了一下,手中的铁管开始疯狂地跳动,发出一连串“哒哒哒哒”的、清脆又沉闷的声响。一排灼热的弹壳,从枪身侧面不断地跳出,落在雪地上,发出一阵“嗤嗤”的轻烟。
一瞬间,三千支“霹雳铁管”,同时开始了怒吼。
那不是雷鸣。
雷鸣是一声巨响,惊动地,却有休止。
而这声音,是一道永无止境的、由无数爆响连接而成的、能够撕裂耳膜、撕碎灵魂的金属风暴!
“哒哒哒哒哒哒哒——!”
三千条火舌,从汉军的阵列中喷吐而出。一道由死亡组成的、肉眼看不见的金属弹幕,瞬间笼罩了整个冲锋的锋线。
那个刚刚还在放声大笑的乌桓百夫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头狂奔的犀牛狠狠地撞了十几下。剧痛传来,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胸膛上,凭空出现了十几个拳头大的血洞,鲜血和内脏的碎片,正从里面喷涌而出。
“呃……”
他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便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身体在落地的瞬间,就被后续的战马踩成了肉酱。
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一排冲锋的乌桓骑兵,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刀锋组成的墙壁。人与马,在一瞬间就被撕成了无数的碎片。鲜血如喷泉般冲而起,又化作漫的血雾,将洁白的雪地,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战马的悲鸣,士兵的惨叫,被那连绵不绝的枪声彻底淹没。
成片成片的骑兵,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子,一排排地倒下。他们引以为傲的冲锋,在距离汉军阵地还有三百步的地方,就彻底崩溃了。
后面的骑兵,被前面倒下的同伴绊倒,人仰马翻,乱作一团。他们惊恐地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完全无法理解。
这是什么妖术?
为什么那些汉人只是站在原地,动了动手指,他们的勇士就死了?
“是神的惩罚!是长生降下的怒火!”
一名乌桓士兵扔掉了手里的弯刀,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调转马头,开始向后疯跑。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蔓延了整个战场。
原本气势如虹的冲锋,变成了一场毫无秩序的大溃败。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后逃窜,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高坡之上,蹋顿呆若木鸡。
他手中的酒囊,“啪嗒”一声掉在了雪地里,浑浊的马奶酒流淌出来,与融化的雪水混在一起。
他脸上的傲慢、轻视、残忍,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孩童般的、最纯粹的恐惧和茫然。
他看到了什么?
他的两万精锐铁骑,草原上最凶猛的狼群,在一个呼吸之间,就在那片的、黑色的步兵方阵前,融化了。
是的,融化了。
像夏日的冰雪,遇到了最灼热的太阳,无声无息地,就那么消失了。
“魔鬼……他们是魔鬼……”他身旁的部落首领,牙齿在疯狂地打颤,裤裆处,一片湿热的痕迹迅速扩散开来,散发出难闻的骚臭。
“不可能……这不可能……”蹋顿喃喃自语,他疯狂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可那撕裂空的枪声没有停,那片由血肉组成的死亡地带,还在不断地向他的方向蔓延。
汉军阵列郑
狗子已经打空邻一个“弹匣”。他按照训练时的步骤,笨拙却迅速地卸下空弹匣,从腰间摸出一个新的,狠狠地拍了进去。
他已经不再紧张,甚至不再思考。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开火、换弹匣、再开火这一个循环的动作。
他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皮甲,像是头领的胡人,正挥舞着弯刀,试图阻止溃败的士兵,嘴里大声地叫喊着什么。
狗子下意识地将枪口对准了他。
“哒哒哒……”
一串短暂的点射。
那个头领的脑袋,像一个被铁锤砸中的西瓜,“嘭”地一声,炸成了一团红白相间的雾。
做完这一切,狗子只是麻木地调转枪口,继续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扫射。
“停火!”
高顺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命令,终于响起。
那撕裂一切的枪声,戛然而生。
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死寂,比刚才的枪声更加恐怖。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那片屠场。在汉军阵地前方三百步的扇形区域内,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活物能够站立。残缺的尸体和战马的尸骸堆积如山,鲜血汇成溪,在雪地上蜿蜒流淌,散发着滚滚的热气。幸存的乌桓士兵,已经逃远,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背影。
雕阴城头,校尉张毅和他手下的士兵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如同看到了神迹。
那……那是什么?
那是凡人能够拥有的力量吗?
“将军……我们……我们得救了?”一名士兵用梦呓般的声音问道。
张毅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远处那支依旧沉默肃立的黑色军阵,看着那个如山般屹立的将领,双膝一软,竟是朝着那个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高顺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透了死寂的战场。
“陷阵营,向前!”
“新编第一营,上刺刀!”
“打扫战场,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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