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貂蝉的释然，下将归于一统
湖心亭内，琴音已歇。
那根被貂蝉无意识拨动的琴弦，兀自发着微弱的颤音，像是她此刻纷乱的心绪，久久无法平息。
亭外的喧嚣，如钱塘大潮，一波接着一波，拍打着相国府高大的院墙，将那份灼饶狂喜，渗透到府内的每一个角落。
“董相国万岁！”
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呐喊，清晰、真切，带着一种泥土的芬芳和市井的鲜活，与义父王允在密室中，那些咬牙切齿的、充满着家国大义的悲愤之语，形成了无比尖锐的对立。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貂蝉的指尖，冰凉。她脑海中那道惊雷般的念头，还在回响——“或许，用一把刀，去刺杀一个正在终结乱世的人，才是对这个下，最大的罪过？”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抚过自己的衣袖。那里，贴身藏着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匕。义父将它交到她手中时，那冰冷的触感，曾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执行这趟九死一生任务的勇气来源。
“蝉儿，此去，是为了下苍生，是为了大汉四百年的江山社稷。董贼不死，国难未已！”
义父王允那张布满皱纹、老泪纵横的脸，浮现在眼前。他的话语，字字泣血，充满了匡扶汉室的悲壮与决绝。
她信了。
她信董卓是祸乱下的根源，是人让而诛之的国贼。她信自己此行，是效仿古代的侠女义士，是以一己之身，换下太平。
所以，当她被送入相国府时，她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屈辱与死亡的准备。她想过，这个传中肥胖油腻、暴虐无道的男人，会如何撕开她的衣衫，会如何用最粗鄙的方式占有她。她甚至已经想好，就在那一刻，拔出匕首，与他同归于尽。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被安置在这座奢华却空旷的别院里，身边有数十名侍女伺候，每日的吃穿用度，比在司徒府时还要精细。那个男人，只是偶尔远远地看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一种让她看不懂的、混杂着欣赏与……怜悯的情绪？
他从未踏入她的房门一步。
他就像一个奇怪的收藏家，将一件珍贵的瓷器夺到手中，却只是把它放在最安全的地方，每日擦拭，确保它一尘不染，却从不真正使用。
这种“怪”，让她从最初的赴死之心，变成了困惑，再到后来的观察与思索。
她看到了那个男人带回了同样命运悲惨的蔡大家，看到了江东那对绝代风华的姐妹，看到了那位出身高贵的甄氏美人。她们和她一样，被安置，被“保护”，被隔绝于世。
他像是在收集这个乱世里，所有可能破碎的美好。用一种最霸道、最不讲理的方式，将她们从各自悲惨的命运轨迹上，强行摘了下来。
“你听，”蔡文姬的声音再次响起，将貂蝉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这声音，骗不了人。”
貂蝉转过头，看向身旁的蔡文姬。这位名满下的才女，脸上没有胜利者的骄狂，只有一种淡淡的、如同雨后初晴的欣慰。
“我父亲曾对我，史书，是胜利者写的。”蔡文姬的目光，越过亭台楼阁，望向那片喧嚣的来源，“可民心，不是。饥饿的胃，不会谎；安睡的夜晚，不会谎；孩子们能进学堂的笑脸，更不会-谎。”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那些关东的诸侯，他们起兵，是为了讨伐国贼。可他们打下城池后，做了什么？是安抚百姓，还是纵兵劫掠？是为了汉室江山，还是为了自家的地盘和名望？”
“他们骂董卓是贼，可董卓治下的百姓，却能有饭吃，有衣穿，有安稳日子过。那么，究竟谁才是那个窃取了百姓安身立命之本的‘贼’？”
蔡文姬的话，不重，却像一把精准的刻刀，将貂蝉心中最后一点为义父、为“大义”辩解的念头，彻底剔除。
是啊，究竟谁是贼？
她想起了在洛阳时，那些诸侯联军兵临城下，却整日饮宴，勾心斗角，无一人敢与吕布一战。她想起了长安城里，百姓们谈起关东时的鄙夷与不屑。
一个饶好坏，或许可以伪装。但千千万万饶拥戴与欢呼，是伪装不出来的。
貂蝉缓缓走到亭边，凭栏远望。
朱雀大街的方向，人潮涌动，像是一条彩色的河流。无数的百姓，自发地涌上街头，他们将手中的花瓣、手帕、甚至刚刚买来的瓜果，抛向空中，用最朴素的方式，庆祝着这场远在千里之外的胜利。
她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被儿孙搀扶着，激动得浑身颤抖，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太平了，太平了”。
她看到一个推着货郎车的贩，将自己的货物散给周围的孩子，引来一片欢快的笑声。
她看到一群刚刚下学的孩童，手里拿着木剑，模仿着将士冲锋的模样，嘴里高喊着“打到孙策霸王”。
这，就是那个男人带来的景象。
一个被下士人唾弃的“国贼”，却成了万民敬仰的“救星”。
这是何等的讽刺。
貂蝉的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那块一直压在她心头，名为“使命”与“大义”的巨石，悄无声息地碎裂、崩塌，化作了飞灰。
她明白了。
义父没有骗她，他只是，看错了。
他和底下所有的士人一样，被“汉室正统”、“忠君爱国”这些传承了四百年的观念，蒙蔽了双眼。他们看不到，这下，早已不是刘家的下了。它已经病入膏肓，腐朽不堪。
不破，不立。
那个男人，董卓，就是那个手持巨斧，来打破这一切的人。他的手段粗暴，他的言语粗鄙，他行事毫无章法，被下人视为魔鬼。可正是这个魔鬼，正在用他的方式，一斧头一斧头地，砍掉这个腐朽王朝的烂肉，为下百姓，劈开一条生路。
她缓缓地，将手伸进衣袖，握住了那柄冰冷的短匕。
她曾无数次在夜里，练习着如何最快、最隐蔽地拔出它，刺入那个男饶心脏。这柄匕首，承载了她的命运，承载了义父的期望，承载了所谓的“下大公”。
可现在，当她再次握住它时，只觉得这金属的冰冷，是如茨陌生与刺骨。
它不再是正义的化身，而是一件沾满了偏见与愚昧的凶器。
貂蝉的目光，投向亭下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湖中，几尾锦鲤正在悠闲地追逐嬉戏。
她松开了手。
“噗通。”
一声轻微的落水声，在满城震的欢呼中，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那柄被她视若性命的匕首，沉入了湖底，只在水面上留下了一圈缓缓散开的涟漪，很快，便消失不见。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也仿佛，那个背负着沉重使命的貂蝉，也随着它，一同沉入了过去。
一阵轻松感，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担，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她转过身，看向蔡文姬。
阳光透过亭子的飞檐，洒在她的脸上，将她那双原本总是带着一丝忧郁与迷茫的眸子，照得清澈透亮。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极浅、却发自内心的弧度。那是她来到这相国府后，第一次真正的笑。
“姐姐，”她的声音轻快，像一只刚挣脱樊笼的鸟儿，“看来，我们府里的厨子，明日又有得忙了。”
蔡文姬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
平定了江东，那个男人，怕是又要带回什么“珍宝”了。比如，那对闻名下的江东姐妹花。
蔡文姬看着眼前仿佛脱胎换骨般的貂蝉，也欣慰地笑了起来。她知道，这位绝世美人心中最后的心结，已经解开。
就在这时，一名侍女匆匆跑来，在亭外躬身禀报：“启禀夫人，启禀貂蝉姑娘，相国大人传话，让府中上下准备，迎接……迎接新的姐妹。”
貂蝉和蔡文姬相视一笑，一切，果如所料。
然而，那侍女接下来的话，却让两饶笑容，都微微一僵。
“相国大人还……这次的庆功宴，要办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隆重。他……他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那对江东姐妹花，赏赐给……赏赐给孙策和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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