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崖的夜风渐渐停了，只剩下冷雾在崖边缭绕，像一团化不开的悲伤。墨渊的身体半靠在云尘怀里，已经变得透明的指尖还紧紧攥着那半块太上长老令牌，金色的灵力从他周身逸出，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光点，像正在凋零的星辰。
云尘抱着他，掌心能清晰触到那不断流逝的生机，眼泪无声地落在墨渊的灰布袍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周明站在一旁，背对着两人，抬手擦了擦眼角——他虽与墨渊交集不多，却深知这位太上长老为青云宗付出的一切，此刻的离别，让这位沉稳的丹药房长老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咳……”墨渊突然轻咳一声，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落在云尘的脸上。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缕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云尘……扶我起来……有些话……老夫要单独跟你。”
周明识趣地后退几步，走到崖边，望着远处主峰的方向，将空间留给两人。云尘心翼翼地扶着墨渊坐起身，从怀里掏出一瓶周明刚给他的“凝神丹”，想喂墨渊服下，却被墨渊轻轻推开。
“没用的……”墨渊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燃烧精血唤回元婴战力……本就是饮鸩止渴……老夫的大限……到了。”
他抬起手，颤抖着按在云尘的胸口——那里，玄尘玉佩正微微发烫，淡灰色的混沌气息透过衣料渗出来，与墨渊逸散的金色灵力缠绕在一起，形成一道淡淡的光带。
“这玉佩……老夫当年在禁地见过一次……”墨渊的眼神飘向远方，像是在回忆遥远的往事，“三十年前……老夫追查血影教踪迹，误入禁地深处，曾在一块石壁上见过它的图案……上面刻着‘混沌之钥，界域之门’……那时老夫不懂……直到今日见你用混沌力……才明白它的来历。”
云尘屏住呼吸，静静听着。他知道，墨渊要的，是关乎玄尘玉佩、关乎血影教，甚至关乎整个九州的秘密。
“林啸……只是血影教的一颗棋子。”墨渊的声音低了些，却字字清晰，“三十年前，他勾结的血影教修士，曾无意中透露……他们的教主在寻找‘混沌界的坐标’……而打开坐标的钥匙，就是‘混沌力继承者’与‘太阴灵体’……”
“混沌界？”云尘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他在万妖谷玄龟处听过这个名字，初代圣皇虚影曾“破轮回者需聚混沌、太阴、星辰之力”，却未提及混沌界的具体含义。
墨渊点零头，指尖的金色灵力轻轻划过云尘胸口的玉佩，玉佩瞬间亮起淡灰色的光芒，映出崖边的景象：“混沌界……是比凡界、灵界更高维的界域……里面蕴藏着无尽的混沌之力……但也封印着无数魔……一旦打开界域通道……魔降临……九州就会变成人间炼狱。”
云尘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终于明白，血影教掳走苏晴（太阴灵体）、觊觎他的混沌力，并非只是为了修炼邪功，而是为了打开混沌界的通道，释放魔！
“那……焚宫呢？”云尘想起苏晴在万妖谷的话——血影教提到“焚宫的魔器”，林岳逃去北域也是要投靠焚宫，“他们和血影教……是什么关系？”
“同属魔道……却又相互利用。”墨渊的眼神变得凝重，“老夫当年追查林啸时，曾截获过一封血影教的密信……里面提到‘焚宫持有魔器“焚鼎”，可引动混沌之力，需与血影教合作，共开混沌界’……”
他顿了顿，咳嗽几声，气息更加微弱：“焚鼎……是上古魔器……以星辰石为引，可吞噬百里灵气……与你的混沌力、苏晴的太阴灵体……正好组成打开混沌界的‘三力钥匙’……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你们三饶原因。”
云尘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终于理清了所有线索：血影教与焚宫暗中勾结，血影教负责寻找混沌力继承者与太阴灵体，焚宫负责寻找星辰石、炼化焚鼎，两者合作，就是为了打开混沌界，释放魔，掌控九州！
“林岳……逃去北域……”墨渊的眼神落在密道入口的方向，带着几分担忧，“他手里的金煞珠……不仅能遁走……还能感应魔气……焚宫的人……一定会找到他……用他知道的青云宗秘密……换取合作的筹码。”
“我会拦住他！”云尘急忙道，“我现在就去北域，绝不会让他和焚宫勾结！”
“不协…”墨渊拉住他，摇了摇头，“你现在的实力……还不是焚宫修士的对手……林岳有金煞珠护身……你追不上他。”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泛黄的布包，递给云尘：“这里面……是老夫当年追查血影教和焚宫的笔记……还有半张‘混沌界通道’的地图……笔记里记着血影教分舵的位置……还有焚鼎的一些弱点……你拿着……好好修炼……尽快提升实力。”
云尘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不仅有纸张的重量，更有墨渊数十年的心血与托付。他低头看着布包上细密的针脚，那是墨渊在杂役院时，用粗糙的针线一点点缝补的，此刻却觉得比任何珍宝都要珍贵。
“老夫还有最后一件事……要托付给你。”墨渊将那半块太上长老令牌塞进云尘手里，令牌上的“太上”二字在月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这令牌……不仅能调动青云宗的护山大阵……还能号令宗内所有长老……老夫死后……你就是青云宗的太上长老……也是……混沌力的守护者。”
“我……”云尘想自己资历尚浅，担不起这个重任，却被墨渊打断。
“你担得起。”墨渊的眼神坚定，带着几分欣慰，“从你在杂役院救老夫那一刻起……从你用混沌力净化药渣、不贪功法那一刻起……老夫就知道……你是能守住青云宗、守住九州的人。”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云尘的肩膀，像是在传递某种力量：“记住……混沌力不是魔功……是守护的力量……用它保护苏晴……保护青云宗……保护所有你想保护的人……别让老夫……别让那些被林啸害死的弟子……失望。”
“我记住了！”云尘用力点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墨渊长老，您放心，我一定会守住青云宗，守住九州，绝不会让血影教和焚宫的阴谋得逞！我会找到失踪的弟子，为他们报仇，为您报仇！”
墨渊满意地笑了，眼神渐渐变得柔和。他望向崖边的周明，又看了看远处主峰的凌霄殿，最后将目光落在云尘的脸上，轻声道：“青云宗……就拜托你了……老夫……可以去见那些弟子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按在云尘胸口的手缓缓垂落，逸散的金色灵力突然变得璀璨，像一颗爆发的星辰，瞬间照亮了整个断龙崖。光芒散去后，墨渊的身体彻底化作了漫的金色光点，随风飘散，只留下云尘手中的半块令牌、那个泛黄的布包，以及空气中残留的、属于太上长老的威严气息。
“墨渊长老——！”
云尘抱着令牌和布包，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崖边的周明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空荡荡的崖边只剩下云尘的身影，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夜风再次吹起，带着金色的光点，飘向青云宗的各个方向，像是墨渊在最后一次巡视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宗门。
不知过了多久，云尘渐渐平复了情绪。他站起身，心翼翼地将令牌和布包收好，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墨渊的牺牲，像一盏灯，照亮了他前行的路，也让他明白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他不再只是一个灵根残缺的修士，而是青云宗的太上长老，是混沌力的守护者，是对抗魔道的希望。
“云尘……”周明走到他身边，声音沉重，“墨渊长老走得安详……他的嘱铜…我们一定要完成。”
云尘点零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周长老，林啸被押去了静心地牢，我们现在就去审问他，问出失踪弟子的下落，还有血影教更多的秘密。”
“好。”周明应道，“另外，宗主已经知道了墨渊长老的事，他让我告诉你，等处理完林啸的事，立刻去凌霄殿见他——他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议。”
两人并肩走下断龙崖，朝着静心地牢的方向走去。山道上，执法弟子们已经清理了战斗的痕迹，只剩下零星的黑色魔气残留，被月光照得格外刺眼。
静心地牢内，林啸被关在最深处的牢房里，缚灵索紧紧捆着他的四肢，丹田处贴着周明炼制的“封灵符”，彻底断绝了他的灵力运转。他蜷缩在牢房的角落，头发散乱，脸上布满了血污，早已没了往日执法堂堂主的威风，只剩下无尽的怨毒和不甘。
听到脚步声，林啸猛地抬起头，看到云尘和周明，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被狠戾取代：“是你们……墨渊那个老东西死了？哈哈哈……他终于死了！三十年前他没能死在我手里，现在还不是落得个油尽灯枯的下场！”
“住口！”云尘厉声喝道，混沌力在掌心凝聚，淡灰色的气息压得牢房内的空气都微微扭曲，“墨渊长老为青云宗付出了一切，你这种叛徒，根本不配提他的名字！”
林啸却笑得更疯狂了：“付出一切？他就是个傻子！青云宗有什么好守护的？灵根、修为、权力……只有这些才是最重要的！血影教能给我想要的一切，是墨渊那个老东西毁了我的前途！”
周明上前一步，眼神冰冷：“林啸，你以为你不，我们就查不到吗？墨渊长老留下了笔记，里面记着你和血影教交易的所有细节。现在，你老实交代，那些被你夺取灵根的低阶弟子，都被你送去了哪里？血影教在九州还有多少分舵？焚宫和血影教的合作，具体是什么计划？”
提到“焚宫”，林啸的笑容顿了顿，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知道，这些秘密是他最后的筹码，若是了，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我不！”林啸梗着脖子，“你们杀了我吧！反正我儿子林岳已经逃去了北域，他会带着焚宫的人回来，踏平青云宗，为我报仇！你们都得死！”
“林岳？”云尘的眼神一冷，“你以为他能掀起什么风浪？焚宫不过是把他当成棋子，等利用完他，自然会杀了他。你现在交代，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全尸，给那些失踪的弟子一个交代。”
林啸的身体晃了晃，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虽然狠戾，却最疼爱林岳，若是林岳真的只是焚宫的棋子，那他的叛逃，岂不是害了儿子？
可这份犹豫很快就被怨毒取代：“不可能！岳儿有金煞珠，焚宫的人一定会重用他！你们等着……等着被焚宫的魔火焚烧吧！”
周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冥顽不灵。云尘，我们先离开吧，让他在这里好好想想。宗主还在凌霄殿等我们，墨渊长老的后事，还有焚宫的威胁，都需要我们尽快商议。”
云尘点零头，最后看了一眼牢房里的林啸，眼神里满是冰冷——这个人，不仅害了墨渊长老，害了无数低阶弟子，还间接促成了焚宫与林岳的勾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林啸。
两人离开静心地牢，朝着凌霄殿的方向走去。夜色渐深，主峰的凌霄殿灯火通明，像是青云宗永不熄灭的信念。
走到凌霄殿门口，云尘停下脚步，摸了摸怀里的布包和令牌。布包里的笔记硌得他胸口微微发疼，令牌上的“太上”二字带着墨渊残留的温度，玄尘玉佩则在胸口不断发烫，像是在呼应着某种遥远的呼唤。
他抬头望向夜空，墨渊化作的金色光点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轮明月挂在际。云尘在心里默默道：“墨渊长老，您放心，我一定会完成您的嘱托，守住青云宗，守住九州。焚宫、血影教、林岳……所有伤害过您、伤害过青云宗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凌霄殿的大门缓缓打开，玄阳子宗主的身影出现在门内，眼神复杂地看着云尘：“云尘，进来吧。墨渊长老的事，老夫已经知道了。接下来，青云宗，还有整个九州的安危，都要靠你了。”
云尘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令牌，迈步走进凌霄殿。殿内的檀香气息与灵力交织，像是在迎接这位新的守护者。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北域的方向，一道金色的身影正提着包裹，朝着焚宫的分舵狂奔而去——林岳握着金煞珠，眼中满是野心与怨毒，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北域悄然酝酿。
玄尘玉佩在云尘的胸口再次发烫，这一次，淡灰色的光芒中，竟隐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图案——那是一个三角形的坐标，与墨渊布包里的半张地图，正好吻合。混沌界的阴影，已经悄然笼罩在九州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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