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手电光柱如同实质的枷锁，将我死死钉在原地。破开的入口处，几个模糊而矫健的身影逆光而立，枪口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是“鹞鹰”的人！他们终究还是强行破开了入口！
而在地穴深处，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重拖行声与腥风也已迫在眉睫！守护蛇那庞大的、带着冰冷鳞片摩擦声的轮廓，在手电光漫射的边缘黑暗中若隐若现，一双毫无感情的竖瞳反射着幽冷的微光，锁定了我这个方向，或者，锁定了这突然涌入的光亮和生人气息。
前有狼，后有虎！不，是前有精准致命的枪火，后有洪荒凶戾的巨兽！
我站在光暗交界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炸开。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瞬间沸腾。绝望如同冰水浇头，但一股被逼到绝境的、不甘就此消亡的凶悍，却也如同野火般从心底窜起！
不能死！至少，不能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死在这里！
“目标确认！控制！”入口处，一个冷硬的声音下令。
两名敌人立刻持枪跃下，动作迅捷如豹，直扑向我！他们的首要任务显然是活捉我！
与此同时，或许是感受到了威胁，或许是厌恶这突然的光亮，地穴深处的守护蛇猛地发出一声充满警告意味的、低沉而暴戾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猛地加速，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光亮处，也即是我的方向，悍然冲来！
腥风扑面！死亡从未如此接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砰！”
两声精准而突兀的枪响，并非来自入口处的敌人，而是从地穴更深处的某个阴影角落里射出！子弹没有射向巨蛇，也没有射向我，而是极其刁钻地打在了入口处两名刚刚落地的敌人脚前！
溅起的碎石和尘土迫使那两人动作一滞！
是老周？！还是陆？！他们没走？！一直在暗中等待机会？！
这突如其来的第三方射击，瞬间让本就紧张到极致的气氛彻底爆炸！
“有埋伏！”
“心！”
入口处的敌人反应极快，立刻放弃了对我的抓捕，转而寻找掩体，枪口调转向子弹射来的黑暗角落！而扑向我的那两人也被这变故打断，身形一顿。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
“吼——！”
守护蛇被这连续的枪声和骚动彻底激怒！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黑色的闪电，猛地从黑暗中完全窜出，巨大的蛇头带着腥风，张开血盆大口，竟不是冲向最近的我，而是直接撞向了入口处人员最密集、光线最亮的地方！
它的本能驱使它攻击最具威胁、最显眼的目标！
“开火！挡住它！”逆光中，那个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鹞鹰”，终于再次响起，冷静中透着一丝凝重。
“哒哒哒！”“砰！砰！”
激烈的枪声瞬间在地穴中炸响！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在巨蛇坚韧的鳞片上，迸射出一连串刺目的火星！巨蛇发出痛苦的嘶鸣，冲势为之一缓，但庞大的身躯依旧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向了入口区域！
“轰！”
土石飞溅，人影翻飞！惨叫声和怒吼声瞬间取代了枪声！
混乱！绝对的混乱！
巨蛇的狂暴冲击，老周（或陆）的冷枪牵制，以及“鹞鹰”人马的全力阻击，在这狭的地穴入口处轰然对撞！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但求生本能让我立刻做出了反应——趁乱躲避！
我猛地向侧后方一扑，狼狈地滚入一个光线无法直接照射到的、由土壁凹陷形成的阴影里，紧紧贴住冰冷潮湿的泥土，剧烈地喘息着。左腿的伤口因为这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眼前是一片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手电光柱在黑暗中疯狂晃动，勾勒出巨蛇翻滚绞杀的恐怖身影，以及那些在它攻击下狼狈躲闪、拼死射击的人类。子弹打在蛇身和土壁上的声音、巨蛇的嘶吼、人类的惨舰指挥的怒吼……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我看不清具体战况，只能看到黑影憧憧，血肉横飞。不断有人被蛇尾扫飞，撞在土壁上筋骨断裂，也有人凭借灵活的身手和精准的射击，在巨蛇身上留下一个个血洞。
老周他们呢？他们在哪里开枪？他们还安全吗？
我蜷缩在阴影里，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现在的我，手无寸铁，身负重伤，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任何一方的流弹或者巨蛇无差别的攻击撕碎。
我必须想办法离开这个混战中心！
我的目光急速扫视，借着闪烁不定的光线，寻找着任何可能逃生的缝隙。入口已经被巨蛇和交火封锁，地穴深处是未知的危险和老周他们可能的方向……
等等！那个孔洞！那个我挖出气流、并引发出身份证明异响的孔洞！
我猛地想起那诡异的“咔哒”声和怀中复印件的微弱嗡鸣。那里，或许是唯一的生机！
我心翼翼地，忍着剧痛，开始向着那个角落艰难地挪动。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每一次移动都可能引起注意。
混战仍在继续。巨蛇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动作不再像最初那般狂暴，但依旧凶悍无比。“鹞鹰”的人显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虽然付出了代价，但依旧死死缠住巨蛇，并且显然在试图重新控制局面。
“优先控制目标！别让他跑了！”鹞鹰那金属般的声音在混乱中依旧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立刻有两人试图绕过战团，向我藏身的阴影区域搜索过来！
糟了！
我心中大急，挪动的速度加快，几乎是用爬的，平了那个角落，不顾一切地用双手继续扩大那个孔洞！
泥土簌簌落下，孔洞被我扩大到了碗口大！那股气流更加明显，并且，我似乎隐约听到了……水流声？极其微弱，从孔洞深处传来？
后面是地下河？！还是某种管道？
没时间多想了！搜索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我回头看了一眼混乱的战局，又看了一眼奄奄一息、躺在不远处阴影里的老陈。带他走已经不可能了。
对不起了，老陈。我在心中默念一句，一咬牙，头朝着那碗口大的孔洞，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
洞口比想象中还要狭窄粗糙，尖锐的石块刮擦着我的身体，尤其是左腿的伤口，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我闷哼着，拼命向前蠕动，如同一条陷入绝境的泥鳅。
就在我大半个身子刚刚挤进孔洞的瞬间——
“他在那里！想跑！”
搜索的敌人终于发现了我，一声厉喝，枪口瞬间调转！
“砰！砰！”
子弹打在我身后的土壁上，溅起的碎石打在我的腿上，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我亡魂大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脚猛地一蹬！
“噗通！”
身体骤然失重，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水花声，我整个人坠入了一片冰冷的、湍急的暗流之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全身，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呛了好几口水。水流的力量超乎想象，拉扯着我向下沉去。我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浓重水腥味的空气。
眼前是一片绝对的黑暗，只有头顶那个碗口大的孔洞透下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光，如同遥远的星辰。耳边是轰隆隆的水声，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
地穴里的枪声、嘶吼声、所有的混乱，都被这厚重的水声和岩层隔绝了。
我，坠入了一条未知的地下暗河。
寒冷、黑暗、孤立无援。
我随着湍急的水流向下漂流，不知去向何方，不知前方是生路，还是另一个绝境的入口。
唯一的慰藉是，怀中的那张身份证明复印件，似乎因为离开了那特定声音节奏的范围，不再发出嗡鸣，恢复了冰冷和沉寂。
父亲，你留下的路，为何总是如此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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