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宗低价倾销的烂衬衫，果然惹出了大麻烦。
接连几个顾客拿着开线、褪色的衬衫回来吵着要退钱，把他柜台围得水泄不通。
“黑心商！卖这种垃圾货！”
“必须退钱！不然我们去工商所告你！”
刘耀宗焦头烂额，脸红脖子粗地强辩：“谁……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弄坏的！便宜没好货不懂吗？！”
混乱中，他瞥见李铁柱那边井然有序，甚至有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在柜台前谈笑风生。
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他猛地推开身前的顾客，几个箭步冲到“丽人”柜台前，手指差点戳到李铁柱脸上：
“李铁柱！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故意找人坏我生意？！”
李铁柱慢条斯理地挂好一件衣服，转身，眼神平静无波：“刘老板，管不好自己的质量，就别怪市场无情。”
“你放屁！”刘耀宗唾沫横飞，“肯定是你子使绊子！你个外来户，懂不懂规矩？！”
“规矩？”李铁柱笑了，指了指墙上营业执照，“合法经营，质量为本，这就是我李铁柱的规矩。”
他上前一步，逼近刘耀宗，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冷意：“至于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价格战？造谣？刘耀宗，我告诉你，这都没用！”
他目光扫过刘耀宗身后那群义愤填膺的顾客，朗声道：“大家看看！这就是一心只想打价格战，不顾质量的下场！”
刘耀宗气得浑身发抖，眼看就要动手。
“吵什么吵！像什么样子！”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街道办马主任板着脸，带着两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他先是冷冷瞪了刘耀宗一眼：“刘耀宗，又是你！顾客投诉这么多，怎么回事？！”
刘耀宗瞬间蔫了半截，支支吾吾：“马主任，他们……他们讹人……”
“是不是讹人，我们会调查！”马主任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他转而看向李铁柱，脸色缓和了些，但依旧严肃：“李铁柱，你们这边呢？最近关于你们的议论也不少。”
李铁柱不卑不亢，微微躬身：“马主任，我们‘丽人’欢迎任何监督。”他侧身，让出身后显眼的营业执照。
“我们的货源、票据、质检报告，全部齐全。最近还刚刚接了纺织厂的工作服订单，严格按合同标准执行，不敢有丝毫马虎。”
马主任目光扫过那“个体0001号”执照，又看了看柜台里挂着的、与对面截然不同的挺括衣物，点零头。
他转过身，面对越来越多围观的顾客和商户，提高了声音：
“改革开放，鼓励大家搞活经济！但前提是合法、诚信！”
他手指点零李铁柱的柜台：“像‘丽人’这样的个体户，办理了全县第一张营业执照，依法纳税，注重质量，还解决了待业青年的工作……”
他目光扫过王亚茹和另一个新招聘的女售货员。
“这样的典型，我们应该支持！而不是听信一些空穴来风的谣言，搞恶性竞争！”
这话，如同定音锤，狠狠敲在每个人心上。
刘耀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却不敢再辩驳。
马主任又看向那些拿着劣质衬衫的顾客：“你们的投诉，街道办会登记处理！一定给你们一个法！”
他再次看向李铁柱，语气带着告诫，却也隐含支持：“李铁柱，好好干！不要受外界干扰，用质量和信誉话！”
“请主任放心！”李铁柱声音洪亮，“‘丽人’绝不给咱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抹黑！”
马主任带着人走了，围观人群也渐渐散去，对着刘耀宗指指点点，看向李铁柱的目光则多了几分认可。
刘耀宗像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灰溜溜钻回柜台。
王亚茹长舒一口气，激动地低语：“马主任这话……太及时了！”
李铁柱看着马主任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份情，得记着。”
他转过头，看向对面那片狼藉，脸上没有任何得意，只有冷静。
“亚茹，把我们‘承接团体订单’的牌子挂出去，字写大点。”
“另外，”他嘴角勾起一抹锐利的弧度，“把我们那批准备主打的‘高档男士衬衫’拿出来，挂最显眼的位置，标价……比平时上浮百分之十。”
王亚茹一愣：“还涨价？”
“对，涨价！”李铁柱语气斩钉截铁，“马主任刚肯定了我们注重质量，我们就要立住这个‘优质优价’的人设！”
他冷哼一声：“刘耀宗不是拼命压价，把自己搞臭了吗？咱们就反着来！让顾客明白，好东西，它就不便宜！”
很快，“丽人”柜台挂出了新牌子和新价格。
那批质感高级、版型挺拔的男士衬衫，配上明显高于市场价的标签，非但没有吓跑顾客，反而在马主任那番话的加持下，成了一种“品质认证”。
“贵是贵点，但人家马主任都了，质量好！”
“一分钱一分货，你看这料子，这做工，跟对面那破烂能一样吗？”
“穿出去有面子，值这个价！”
风向，彻底变了。
刘耀宗看着对面络绎不绝的人流，看着自己这边门可罗雀，看着仓库里堆积的劣质衬衫，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他猛地抓起柜台上一件廉价衬衫，发疯似的撕扯起来。
“李铁柱……你……你他妈断我财路……”
李铁柱远远看着他那无能狂怒的样子，端起王亚茹刚泡好的茶，轻轻吹了吹热气。
“亚茹，看到没？对付这种人，就得把他最倚仗的东西，一样样砸碎。”
他抿了口茶，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价格战？舆论战？关系网？在绝对的实力和堂堂正正的阳谋面前，都是纸老虎。”
王亚茹看着他沉稳的侧脸，心中悸动。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身边这个男人，不仅有着超前的眼光，更有着一颗强大而坚韧的心。
能与他并肩作战，是何其幸运。
“嗯。”她轻声应道，语气无比坚定，“我们，就堂堂正正地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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