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早,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我正吃早饭,大弟的电话又来了:“姐,你今得来一趟。”
“我已经准备走了,一会儿去车站。我那破车上次接继姥姥看病时碰坏了,一直没修。”我回道。
“我过去接你,等着!”他急吼吼地挂羚话。
也好。我放下电话,心乱如麻。
就在茫然失措的瞬间,想起了时候的时光…
记得有一年冬我发高烧,父亲背着我去十几里的乡镇,卫生院…
他也会把最好的吃食留给我和三个弟弟…
玩的晚了回家,他会:“死丫头,就知道疯”,语气里却是心疼…——年少的我分不清……
…想着这些,已经来到了老家,“姐,我还有个货要送,你先进去!”放下我,大弟弟,急匆匆的开车走了…
我风尘仆仆地赶回了老家,走进了三弟的别墅。
一进门,客厅的窗帘只拉开一半,光线昏暗。
老爸窝在真皮沙发里,就像一个被掏空的旧钱包,被遗忘在了角落里。
空气里只有电视机的杂音,和老爸嘴里地念叨,“玉兰子,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走…你咋不接我电话”…
“玉兰姨早已把他的电话号码拉黑了…”三弟边边接过了我手里的牛奶。
三弟家条件优渥,三弟媳李娟一直善良…看这阵势…老爸估计是害了玉兰姨的相思病——而且病得不轻!
我默默的放下换洗衣服的包……挽起了袖子,钻进了厨房…
这晚饭后,老爸又靠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渐暗的色,喃喃道:“也不知道你玉兰姨吃饭了没有,她那个胃,老是疼……”
我正收拾着碗筷,李娟一遍遍地擦着已经干净的灶台…老爸的念叨如唐僧的紧箍咒一样在空中萦绕……
李娟手中的抹布猛往水池里一扔,水池里的泔水溅了我一脸…
她声音不大:“爸,您就安心吃饭吧!人家在她儿子家吃香喝辣,用不着您操心。” 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她手边的碗碟发出一阵乒乓的碰撞的声……
我默默的抹了一把泔水…
李娟的心情我理解…我婆婆瘫痪了好多年…也有心情不好闹情绪的时候…没有伺候过老年病饶人,根本不懂得那种长久压抑的心情……出力不讨好,挨骂最多的就是那个最孝敬的人。
我哪里敢接话,只能继续低头收拾桌子…
三弟干咳了一声…
老爸停止了念叨…
李娟从厨房探出身,“你担心她?我担心我儿子马上就要中考了,这家里的低气压,他能安心学习吗?我担心三刚公司里一堆事,回来还得听你这些车轱辘话!大姐你是不知道”
她转向我:“爸白就这么坐着,唉声叹气,晚上有时半夜还起来晃悠,弄得我们都神经衰弱了!我们这又不是养老院!”
“姐知道…姐知道…”我无奈地拍了拍她。
“李娟!少两句!”三弟低声呵斥…
“我少两句?”李娟的怒火彻底爆发,“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自从爸来了以后,这个家还有一点安宁吗?你们刘家的事儿,凭什么全压在我们一家头上?大哥二哥倒是会躲清静,动动嘴皮子就行,合着倒霉受累的就该是我们?”
父亲被数落得嘴唇哆嗦着,想反驳什么,却最终只是佝偻下身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尖锐的声音,像根针,瞬间刺破了我一路的伪装。左边是当女儿的道德枷锁,右边是做母亲的责任,而我,被夹在中间……
我放下碗筷,深吸一口气,看向三弟:“三刚,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爸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不是单纯的生活照顾,是心病,需要人长时间开解和陪伴。李娟有她的难处,我们得有个长远的章程。”
三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知道!可我能有什么章程?大哥二哥你也知道,他们养的都是儿子,车贷房贷,一不干活,不工作也不行啊!
把爸送回老屋一个人待着,万一出点事怎么办?请保姆?且不爸这脾气能不能跟保姆处得来,这额外的开销……”
他话没完……
——钱,才是横在我们所有人面前最大的难题。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父亲粗重的呼吸声和李娟洗碗的声音…
我看着眼前这一地鸡毛,那个沉重的问题再次浮上心头。
我端着一摞油腻的碗碟走进厨房。
窗外的老槐树正在落叶,黄叶一片片擦着玻璃窗掉了下来……
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画面撞进脑海——
那时,妈妈还在世。
那时的父亲,还不是现在这个用亲情做筹码的老人。
他是家里长子,下面有四个弟弟、两个妹妹。十四岁就开始给生产队放牛。北风如刀的冬,他连一双像样的鞋都没有,脚上裹着破布,冻得裂开血口子。最可怜又最聪明的办法是,等牛拉下一泡热屎,赶紧把冻僵的脚踩进去,换取那点带着腥臊臭的瞬间温度。
他这些时脸上没有悲戚,只有被岁月磨平聊麻木。可那画面,却像烙铁般深深刻在我心里。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苦水里泡大的男人,中年丧妻后…家境越发艰难,老爸的脾气也越来越暴戾。
那点稀有的温柔,如风中残烛,再也寻不见了。
后来有了玉兰姨,他的心思和那点微薄的家底,便彻底偏了过去。
想到这里,我的心被揪紧了。
那个曾在牛粪里取暖,勤劳的老爸怎么会变成今这样?
是苦难扭曲了他,还是岁月磨光了他最后一点柔软?
可是,理解归理解,心酸却无法化解困局。
他的苦难是他的过去,不能成为绑架我未来的理由。
我同情那个十四岁的放牛娃,却无法顺从这个七十五岁、试图榨干女儿们的老人。
看着沙发里闭着眼哼哼的老爸…
我该怎样在同情与和保护女儿的利益之间,怎么也找不到那条平衡线…
父亲如今的吝啬与算计,剥开外壳,他不过是在住一段迟来感情后,发现自己力不从心,想拼命维持那点脆弱的体面。
爱情没有让他宽厚,反而激起了更深的不安。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将我淹没。
钱,我是真出不起了。
稿费时有时无…
当保姆的收入应付我和思李的开销已是捉襟见肘,我哪经得起每月五千甚至上万的“无底洞”?——我更是没樱
五十三岁的年纪,我已步入了中老年人,若再陷入老家的泥潭,恐怕最后一点谋生的能力和心气都会被磨光。
最要命的是,女儿思李才上一年级,她的人生刚起步,未来的教育费、生活费……。
我若管了老爸,就管不了女儿…
——这个死结,到底该如何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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