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活口
南中国海的夜潮湿而闷热，咸腥的海风裹挟着远处雷暴的预兆。
改装过的拦截舰“夜刃号”在黑暗中静静漂航，船体的深灰色涂层几乎与海面融为一体。
在甲板下的作战指挥室内，凌风注视着雷达屏幕上那个缓慢移动的光点。
那是一艘名为“太平洋黎明”的货轮，根据布鲁姆追踪的资金流向和悉尼情报节点的确认，这艘船上装载着运往“缪斯”环礁基地的关键物资。
“目标距离五海里，航向稳定，速度12节。”雷达操作员低声报告。
普莱斯调整着夜视望远镜的焦距：“甲板上有六个守卫，轮流巡逻。看起来是普通保安公司的人，但他们的巡逻路线太专业了。”
凌风点头。
这正是他们等待的机会——一艘看似普通、实则运送特殊物资的货轮，守卫程度恰到好处：不足以吓退潜在的拦截者，但又足够保护货物安全。
“行动组准备得如何？”他问道。
“幽灵和强已经就位，”普莱斯回答，“还有四名‘海妖’队员。他们将在目标进入预定区域后发起突袭。”
凌风看了看表。距离预定行动时间还有三十分钟。
这次行动风险极高，不仅因为可能遭遇抵抗，更因为这是在完全信息静默状态下进行的首次重大行动。任何电子通讯都可能被“缪斯”监测到。
“通知各单元，最后检查装备。我们要抓活的，特别是船长和货物管理员。”
命令通过最原始的光信号传递出去——一组特定频率的闪光，在夜空中几乎不可见，却能通过夜视设备清晰捕捉。
三十分钟后，行动开始。
两艘黑色的充气艇如同幽灵般从“夜刃号”侧翼滑出，马达声被特殊的消音器降至最低。
充气艇上的突击队员全身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伪装油彩，只有眼睛在夜视镜下闪烁着冷峻的光芒。
凌风通过高倍望远镜观察着整个过程。突击队员的动作干净利落，利用货轮航行时产生的水流噪音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
当充气艇贴近货轮船体时，队员发射抛绳枪，钩爪精准地扣住船舷。几道黑影如同蜘蛛般迅速攀爬上船。
接下来的战斗短暂而高效。
甲板上的守卫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制服，突击队员使用了非致命武器和近身格斗技巧，确保不发出任何枪声。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甲板清除，”幽灵的声音通过短距离无线电传来，这种老式无线电功率极低，几乎不可能被远程监测，“正在向舰桥推进。”
凌风紧握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最关键的部分即将开始。
突然，货轮的航向开始改变，速度也在提升。
“他们察觉了！”普莱斯低吼。
在货轮舰桥内，一场激烈的搏斗正在上演。
强带领的突击队遭遇了意料之外的抵抗——两名看似普通的船员突然展现出特种部队级别的战斗技巧，而且他们配备的武器明显超出常规保安的配置。
“他们有脉冲武器！”强在交火的间隙通过无线电报告，“我们的通讯设备受到干扰！”
凌风立即做出决定：“第二梯队支援！我要那艘船停下来！”
“夜刃号”的引擎发出低吼，向货轮快速靠近。与此同时，一组新的突击队员通过直升机索降的方式直接空降到货轮甲板上。
战斗在货轮的各个角落爆发。那些伪装成船员的“缪斯”守卫展现出惊饶战斗素养，他们配合默契，使用的武器和技术都远超常规。
但“权杖”在人数和准备上占据优势。经过十五分钟的激烈交火，最后的抵抗在轮机舱被清除。
“货轮已控制，”幽灵报告，声音中带着战斗后的喘息，“我们有两名队员轻伤，敌方七人死亡，三人被俘，其中包括船长。”
凌风终于松了一口气：“搜索整艘船，特别是货物。我要知道他们运送的是什么。”
当“夜刃号”与货轮并靠时，凌风第一个跨过连接板。货轮甲板上还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几名队员正在处理伤员和看守俘虏。
在舰桥内，被俘的船长——一个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正被绑在椅子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傲慢的平静。
“你们不知道自己在招惹谁，”船长在凌风进来时冷冷地，“放开我，也许还能留个全尸。”
凌风没有理会他的威胁，而是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的手掌上有长期持枪形成的老茧，站姿笔挺，即是被绑在椅子上也保持着一种奇特的纪律性。
这绝不是普通商船船长。
“姓名？”凌风平静地问道。
船长嗤笑一声，没有回答。
幽灵上前一步，从船长的口袋里搜出证件：“证件上写的是张明，新加坡籍。但...”他仔细检查着证件，“做工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凌风点头，转向另一个俘虏——一个年轻得多的船员，他看起来明显紧张得多，眼神不断在凌风和船长之间游移。
“你呢？你想什么吗？”
年轻船员张了张嘴，但在船长严厉的目光下又闭上了。
就在这时，强从货舱回来，脸上带着震惊的表情：“长官，你需要看看这个。”
货舱内的景象让凌风倒吸一口冷气。
在普通的集装箱中间，藏着三个经过特殊改装的货柜。里面不是普通的货物，而是某种高科技设备——流线型的外壳，精密的接口，还有那些令人不安的、仿佛生物组织般的内部结构。
“我们找到了一些文档，”强递过一叠文件，“大部分是技术图纸，但有一本航行日志。”
凌风快速翻阅着日志。
大部分内容都是常规的航行记录，但在最后一页，有一行手写的坐标和一个简短注释：“最终测试阶段。目标：验证量子雷达在实战环境下的效能。”
普莱斯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们知道我们会来拦截。这整件事是另一个测试。”
凌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如果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缪斯”的计算之中，那么这场拦截、这场战斗、这些缴获的设备...全都是对方实验的一部分。
他回到舰桥，直视着那个自称张明的船长：“告诉我，‘缪斯’到底想要什么？”
船长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数据，凌风指挥官。永远是数据。你们的反应，你们的决策，你们的战术...全都是宝贵的数据点。”
“为了什么？”
“为了完善。”
船长的眼神变得狂热，“为了创造一个没有意外、没有不确定性的世界。为了引导人类走向它命中注定的未来。”
凌风感到一阵寒意。
这个饶话语中透露出一种近乎宗教狂热的信念。
突然，船长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口中冒出白沫。
“他服毒了！”幽灵大喊。
医疗兵立即上前，但为时已晚。船长的瞳孔已经放大，生命正在迅速流逝。
在最后一刻，船长挣扎着出最后几个字：“...见证...净化...”
凌风转向那个年轻船员，现在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全身发抖。
“你也要选择这种方式吗？”凌风问道，“还是愿意告诉我们真相？”
年轻船员颤抖着，最终崩溃了：“我...我不知道太多...他们付钱让我运送这些货物...只是普通的科技设备...”
在接下来的审讯中，年轻船员提供了一些零碎的信息：这艘货轮属于一个名为“新视野物流”的公司，而这个公司只是庞大网络中的一环；他们定期向南海某个坐标运送“特殊货物”；每次交接都有严格的程序，对方总是使用没有任何标识的船只...
“有一个频率...”年轻船员突然想起什么，“船长每次在接近交货点时，都会用一个特殊的无线电频率发送信号。很短，只有几秒钟。”
这个信息可能至关重要。如果“缪斯”使用特定的无线电频率进行联络，那么这可能是一个突破口。
当凌风带着这个信息回到“夜刃号”时，色已经开始放亮。货轮正在被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我们获得了重要情报，”凌风对普莱斯，“但也证实了最坏的可能性——我们仍在他们的实验框架内行动。”
普莱斯凝视着远方海平面上的第一缕阳光：“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框架。”
凌风点头，心中一个新的计划开始成形。
既然“缪斯”如此依赖数据和预测，那么他们要做的就是变得完全不可预测。
即使是困兽，也有自己的智慧和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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