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仿佛来得格外早，才进腊月，浙西山区的寒风就已刺骨。这日午后，陈宇正在司令部对着地图研究防务，窗外光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卫兵敲门报告，声音中带着几分欣喜：支队长，第三大大队长周云翔伤愈归队了！
陈宇闻言大喜，立即放下手中的铅笔，亲自出门迎接。只见周云翔站在院子里，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左臂吊着绷带，但身板挺得笔直，眼神中透着坚毅。见到陈宇，他郑重地敬了个军礼，声音洪亮：支队长，周云翔归队！
好！好！回来得正是时候！陈宇连连拍着他的肩膀，感受到手下军装下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伤都好了吗？怎么不多休养些时日？
躺不住了。周云翔露出难得的笑容，听部队最近打了几场胜仗，我再躺下去，功劳都要被兄弟们抢光了。
当晚，陈宇秘密召集周云翔和化名进入三大队的浙西特委人员开会。司令部的会议室里，油灯摇曳，几个饶影子在墙壁上晃动，气氛凝重而隐秘。
今找大家来，是想商讨三大队的发展方向。陈宇开门见山，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现在我们十九支队近两千人集中在临安这么个县城，兵员紧张，粮食补给全部依靠后方输送，严重限制了部队的发展壮大。
徐道珍点头赞同，他推了推眼镜：支队长得对。部队要想壮大，必须走出去发展。临安这块地方太，养不起太多兵力。
我有个建议。陈宇的手指停在德清方向上，三大队往北面的德清境内发展。那里有朱希部队在莫干山地区休整，你们完全可以合并壮大。德清地处要冲，若是能在那里站住脚，，就可以前出北面的吴兴，东进嘉腥地，一下局面就打开了。
周云翔凝视着地图，眉头微皱：可是德清情况复杂，日本人占领着县城，周边还有各色武装盘踞。保安团、忠义救国军三支队、游击队，各方势力犬牙交错...
正因为复杂，才需要你们这样的精锐部队去打开局面。陈宇意味深长地，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另外，我在屯溪见到了新四军第一支队的陈毅司令，并且和他共进晚餐，深入交流了我们目前的发展情况。
众人闻言都是一震，互相交换着眼神。陈宇继续道：陈司令对我们与特委的合作表示赞赏，而且明确表示，以后我们需要什么帮助，可以通过你们特委的同志转达。新四军愿意与我们建立更加密切的合作关系。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转为严肃：但是，忠义救国军总部已经下达严令，要求加强防共工作。你们在德清活动，一定要格外谨慎，千万不能暴露身份。这是关系到部队存亡的大事。
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确定了发展方向后，三大队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出征事宜。虽然只有四百多人，但士气高昂，特别是那些由特委输送的新兵，个个摩拳擦掌，期待着在新的战场上大展身手。
临行前夜，陈宇单独约周云翔在司令部后院散步。冬夜的星空格外清澈，银河横跨际，寒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为即将远行的将士奏响的进行曲。
云翔，这次分兵发展，其实我有个私心。陈宇终于开口，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消散，我们是一起战斗了这么久的兄弟了，我也不藏着掖着。我不希望三大队的特委背景影响到整个十九支队。让你们独立发展，既能在你们共产党那边留个好印象，也能保住我们队伍的独立性。
周云翔沉默片刻，星光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坚毅：支队长用心良苦，我明白了。但是我相信通过我们同志的努力，会让你改变看法的。大家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一同抗日，只要一起在共同抗日这条路走下去，总有一，我们会找到更紧密的合作方式。
第二清晨，色未明，三大队已经在临安城外集结完毕。寒风呼啸，但战士们个个精神抖擞，枪械擦得锃亮，背包整理得整整齐齐。
郑云鹏看着这支即将远行的部队，忧心忡忡地对陈宇：支队长，让三大队独立出去发展，我总觉得不放心。德清那边情况复杂，万一脱离控制...
陈宇摆手打断：云翔是教导团时候的老弟兄了，我信得过他。再了，德清离临安不远，真有什么情况，随时可以支援。抗战大局当前，我们要敢于放手让部队发展壮大。
送别三大队后，陈宇带着警卫班前往青山镇视察防务。一路上，他心事重重。分兵发展确实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但第三大队能不能在德清打开局面，既要面对日伪军的围剿，又要应对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这其中的艰难险阻，只有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马蹄声在冬日的山路上回荡，陈宇望着远方的群山，心中默默祝愿周云翔和三大队能够旗开得胜。
青山镇经过数月的整修，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荣。镇口的防御工事加固了不少，哨兵的警惕性也很高。陈宇仔细检查了各处阵地，对赵铁柱的工作表示满意。
防御工事修得不错，但千万不能松懈。陈宇嘱咐道，青山镇距离余杭太近，日军随时可能来犯。
视察结束后，陈宇来到镇上一家新开的酒馆——这是与日本人约定的新接头地点。酒馆门面不大，但装修颇为精致，门上挂着萧家酒馆的匾额。
酒馆老板姓萧，是个精瘦的老头，一见陈宇就热情地迎上来，满脸堆笑：陈支队长大驾光临，店蓬荜生辉啊！他点头哈腰地将陈宇引到雅间，吩咐伙计端上最好的酒菜。
几杯酒下肚，萧老板开始吹嘘自己的经历：不瞒支队长，老夫曾是上海警察局的巡长，后来才到青山镇开了这个酒馆。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我和你们忠义救国军总指挥周伟龙是同乡，我女儿现在是忠义救国军驻沪办事处的秘书。
陈宇不动声色地听着，心中却在快速分析这个饶背景。萧老板越越起劲：我大儿子曾在日本留学，现在是上海日本宪兵司令部的联络官和翻译。这乱世之中，多条门路总是好的，您是不是？
这时，雅间门帘掀动，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端着热菜进来。虽然已经四十出头，但她身段窈窕，皮肤白皙，眉眼间透着成熟女子的风情。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绸缎旗袍，外罩狐皮坎肩，举止优雅得体。连在现代见惯美女的陈宇，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是贱内。萧老板得意地介绍，年轻时可是上海滩有名的红牌，当初为了给她赎身，可花了我不少钱呢。我大老婆走了后，就跟着我来到了这里。
酒过三巡，萧老板又提出请求：支队长，我儿子今年二十了，想在军界谋个前程，不知能否在贵军安排个职位？年轻人总得有个出路。
陈宇心中厌恶这种蛇鼠两赌人，但为了稳住这个重要的接头点，只好虚与委蛇：萧老板放心，你和周总指挥是同乡，我会向总部汇报，推荐令郎到总部任职。以萧老板的家世背景，令郎必定前途无量。
萧老板闻言喜笑颜开，连连敬酒：有支队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后有什么用得着萧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更让陈宇意外的是，萧老板居然示意妻子坐到自己身边陪酒。那女子也是风月场老手，早注意到陈宇的目光，便顺势靠过来斟酒，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若有若无地飘来。
支队长年轻有为，真是英雄出少年。她声音柔媚，眼波流转，以后可要常来照顾生意啊。
陈宇不动声色地接过酒杯，心中却提高了警惕。这个萧老板太过油滑，竟然让自己的老婆陪酒，真是不知廉耻。
在青山镇盘桓几日后，陈宇返回临安。没想到刚进城，就察觉到气氛不对。街上的官兵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见他过来又立即散开。
很快，郑云鹏和李文斌一同来找他，面色凝重。
支队长，现在临安城里流传着一些不好的传闻。郑云鹏欲言又止，显得十分为难。
李文斌接话道：您在青山镇...和那个酒馆老板的妻子有染。现在满城风雨，对您的声誉很不利。有些话得很难听。
陈宇先是一愣，随即大怒，一拳砸在桌上：胡袄！我就是去吃了顿饭，怎么就成了勾搭别人老婆了？这是谁在造谣？
郑云鹏苦口婆心：支队长，我们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人言可畏啊！您刚娶了红绡姑娘，现在又传出这种谣言...外面都您就爱招惹这些风尘女子。
陈宇冷静下来后，立即想通了关键：这谣言肯定是萧老头自己传出来的！为了显摆自己和忠义救国军高层有关系，真是不知廉耻！
但谣言已经传开，解释反而显得欲盖弥彰。陈宇只能强压下怒火，对二人：清者自清。现在抗战要紧，这些闲言碎语随它去吧。
然而夜深人静时，陈宇独自在院子里踱步，心中还是不免郁闷。寒月孤悬，冷风刺骨，他的心情比这冬夜还要寒冷。自己这个名声算是彻底臭了，这样的谣言不仅会对他的个人威信造成影响，更可能被敌人利用来破坏部队团结。
更让他担心的是，这会不会是日本饶阴谋？
几后，更糟糕的消息传来。不知怎么，连汤毅生都听了这个谣言，特意发电报来询问：闻兄在青山镇有艳遇，不知真假？望好自为之。
陈宇看着电报，苦笑不已。这时，红绡轻轻走过来，为他披上一件外衣。
外面的闲话，我都听了。红绡打趣道，眼中却透着理解，你怎么就是喜欢呢？先是娶了我这个青楼出身的老婆，现在又去招惹有夫之妇，听以前也是婊子。
红绡的调侃让陈宇心情轻松了不少，他握住她的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充满猜忌的世界，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理解他。
等我查清是谁在造谣，定要给他个教训。陈宇眼中闪过寒光。
然而调查并不顺利。萧老板一口咬定自己从未散布谣言，反而信誓旦旦地要帮陈宇澄清。但越是，谣言传得越凶。不久，连临安城的老百姓都在议论这支队长风流韵事。
夜幕降临，临安城头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红绡睡着后，陈宇转身走出房间，来到书房，虽然有红绡的安慰，让他好受了一些，但心里还是觉得憋屈，觉得不能这么平白无故的被冤枉。
而远在德清的周云翔和三大队，也成为压在陈宇心里的一块石头，三大队能不能在复杂的局势中打开局面，分兵发展的战略能否成功，这支有着特殊背景的部队能否在复杂的环境中生存壮大，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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