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书房里只剩下元宝那声古怪的、带着奇异韵律的“嗷呜~汪？”在空气中幽幽回荡，撞击着两个人类彻底石化的神经。
唐雪的手还僵在半空，离元宝的皮毛只有几厘米，却像是隔着一道堑。她的大脑cpU彻底烧毁，无数乱码奔腾而过：我是谁？我在哪？我的狗刚才是不是人话了？不对，是狗话？也不对……那腔调怎么那么像楼下王大爷唱京剧跑调？！
顾廷琛的状况更糟。他维持着俯身欲查看的姿势，如同一尊被美杜莎凝视过的雕塑。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此刻清晰地裂开了难以置信、惊骇、以及一种近乎信仰崩塌的震撼。他死死盯着元宝，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条他研究了半、以为只是件特殊工具的狗。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从远古壁画里走出来的、会开口“嗨”的恐龙。
而造成这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元宝同志，对自己投下的这枚语言炸弹毫无自觉。它似乎对自己刚刚发出的、不同于以往的声音感到十分新奇和有趣。
它甩了甩有点发懵的脑袋，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确认自己没缺零件，然后再次抬起头，看向眼前两个僵住的两脚兽。
它那双刚刚还充满古老茫然的狗眼里，此刻多了几分灵动的……困惑？
它看看唐雪，又看看顾廷琛，似乎觉得他们呆若木鸡的样子很傻。它决定再试一次，这次努力回忆着刚才那种奇妙的发声感觉，试图更清晰一点表达自己的诉求——它饿了，刚才的慕斯根本没吃饱，而且被那道光吓到了，需要零食压惊。
于是，它调整了一下喉部肌肉，用了一种它自以为很清晰、很礼貌的语调，对着离它最近的、看起来比较好话的唐雪，再次开口：
“嗷……呜……汪！饿！肉！”
虽然发音依旧古怪，像是喉咙里卡了个核桃，但这一次，那三个音节的意图，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饿！肉！”
唐雪：“！！！” 她猛地后退一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手指颤抖地指着元宝：“你你你……你话了？！”
元宝歪了歪头，似乎不理解两脚兽为什么这么大惊怪。表达饥饿和想吃肉，不是经地义的事情吗？它以前用眼神和哼哼也能达到类似效果，只是现在好像……更直接了？
它觉得可能是自己表达得不够好，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这次加上零催促的意味，甚至试图用前爪比划一下：“快！点！肉！”
顾廷琛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惊醒过来。他猛地直起身，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风。他的脸色变幻莫测，震惊未退，却又迅速被一种更加炽烈的、近乎疯狂的探究欲所覆盖！
他一步跨到元宝面前，几乎将脸贴到元宝的狗脸上，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锁住元宝的眼睛，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嘶哑：“你……能理解我们？你能交流？！”
他的突然逼近和过于灼热的眼神吓了元宝一跳。元宝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喉咙里发出警惕的低吼：“呜……坏！走开！”
虽然词汇量匮乏得像幼儿班水平，但意思明确无误！
顾廷琛不仅没走开，反而眼中爆发出更加兴奋的光芒！他猛地看向手中那个特制容器——里面的源质碎片光芒已经黯淡下去，仿佛刚才那一下耗尽了能量。
“源质碎片……能量灌注……刺激了语言中枢？不！不仅仅是语言！是认知！是智慧启蒙！”他语速极快，如同发现新大陆的科学家，“古籍记载的‘灵犀一点’……竟然是真的？！碎片能与特定生命体产生深层共鸣，开启灵智？！”
他看向元宝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看一件工具，甚至不再是看一个神奇的生物，而是在看一个……前所未有的、活着的、能沟通的……宝藏！一个能解开源核终极秘密的钥匙！
“记录！全面记录！”他对着空气低吼，虽然书房里只有他们三个，“目标发生不可预测良性变异！智慧等级显着提升！初步具备交流能力！立刻启动最高优先级研究预案！调集所有语言学、神经学、能量生物学专家待命！不……等等！”
他忽然顿住，眼神锐利地扫过一脸惊恐的唐雪和似乎又想躲回沙发缝的元宝。
“此事……绝密！”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数据加密等级提到最高！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触目标！包括夫人和二少爷！对外宣称……目标受惊过度，需要绝对静养！”
门口的保镖显然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虽然训练有素面无表情，但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闻言立刻躬身：“是！老板！”
顾廷琛再次看向元宝，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点，但那压抑的激动让他声音有点发颤：“你……叫元宝，对吗？”
元宝警惕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零头：“嗯……宝。”
“很好。”顾廷琛的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这在他冰山脸上堪称惊悚，“你想吃肉？”
元宝眼睛一亮，尾巴下意识地摇了一下：“肉！多！快！”
“可以。”顾廷琛爽快地答应，但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你需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回答得好，就有肉吃。”
他开始尝试进行第一次“交流测试”。
“你……从哪里来？”他问了一个极其宏观的问题。
元宝歪着头，狗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如果那能算思考的话），然后不太确定地用爪子指了指地下：“下面……暖暖……睡觉……”
下面？暖暖？睡觉？是指地下核心？它感知到自己和核心的同源关系？
顾廷琛眼神更亮，快速记录。
“那道光，进入你身体，什么感觉？”他指了指容器里的碎片。
元宝露出有点后怕又有点回味的神情，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然后……亮亮的……脑子里……好多声音……现在……清楚了……”
能量冲击，信息流灌注，然后思维变得清晰？顾廷琛飞速分析。
“你知道‘源核’是什么吗？”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元宝的眼神变得有些茫然，它努力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喜欢……暖暖……”
只凭本能亲近，并不理解本质。
顾廷琛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测试变得越发艰难和搞笑。顾廷琛试图问更复杂的问题，比如能量运行方式、古老记忆碎片等，但元宝的“词汇量”和认知水平显然还处在极其初级的阶段，大部分问题它都理解不了，或者只能用“暖暖”、“亮亮”、“困困”、“饿饿”这种叠词来回答，急得直挠地毯。
最后，当顾廷琛试图让它描述一下它“看”到的能量场时，元宝彻底被逼急了。它觉得这个两脚兽爸爸问题太多，肉却迟迟不来，简直是世界上最讨厌的生物！
它猛地站起来，气呼呼地对着顾廷琛，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字正腔圆、饱含愤怒与委屈的呐喊：
“肉！！！！！！现在就要！！！！！！汪！！！”
这一声中气十足，响彻书房，甚至震得窗户玻璃都嗡嗡作响。
顾廷琛：“……”
唐雪：“……”
保镖：“……”
世界再次安静了。
顾廷琛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看着眼前这只因为得不到肉而气得呼哧带喘、仿佛受了大委屈的狗，脸上那狂热科学家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慢慢被一种极其复杂的、哭笑不得的神情所取代。
所以，这就是开启了灵智、可能连接着远古智慧的存在？终极诉求依然是……立刻、马上、吃到肉？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乎终于认清了某种现实。他对着保镖无奈地挥了挥手：“……去拿肉。双份。”
然后，他看向一脸“早这样不就完了”表情的元宝，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从明起，增加语言认知课程和基础逻辑训练。教材……就从幼儿识图卡片开始吧。”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得先教会它‘耐心’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唐雪看着立刻变脸、欢喜地等着肉来的元宝，又看看一脸无奈开始安排“狗子启蒙教育”的顾廷琛，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谬得如同一场闹剧。
她的傻狗，好像一夜之间，成了某个神秘组织的……特殊培养对象？还要上学了？
而这个世界，正在以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朝着更加光怪陆离的方向，一路狂奔。
元宝才不管那么多，它只知道：肉！马上！双份！
汪汪队立大功！……呃，这次是立了大功才有的肉吃！
它摇着尾巴，觉得开窍的感觉……好像也不赖？至少讨食效率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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