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荣华凛声道：“启禀圣上，太后娘娘恭王早就仰慕沈家女，而沈家女也有意恭王，她做母亲的，只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恭王娶妻生子。”
“且太后娘娘已经下诏恭王回京，参加生辰宴。”
正统帝眼神阴寒，声音止不住的怒意：“沈家女行迹狂悖，先是与男子传出艳闻，后又故意逃避选秀，这般女子，怎配嫁入皇家？此事不妥，朕下朝后会与太后商议！”
他气急败坏之下，极尽诋毁之言，全然忘帘初亲下旨赏赐，为其证明清白。
崔昀野立在前头，虽眼底暗流涌动，但面色沉冷。
有人悄悄打量他的神色，这还是头一次有缺众侮辱沈家女，而他像个看客一般，一言不发的。
………
沈瑜头缠纱布，扶着魏莞清来到宫门口，陈伯的马车早已等候在此。
见她头上的伤，顿时又气愤又难过。他侯府的姐，竟然被轻贱至此！
沈瑜看他关切的眼神，突然无声掉下泪来。
她无故被打被骂，连婚事都搭进去了，这样的处境，她还要过多久？
踩上脚蹬时，她余光看到远处巷口停了辆马车，车辕上的丁允鹤正打着轿帷，那黑暗的车厢正对着她。
看不清的黑暗里，她知道那是崔昀野。
魏莞清坐在里面闭目养神，她去到车窗边捂着脸，无声痛哭。
回到侯府后，沈曜握住沈瑜的手，目光怜爱。
他对太后的赐婚没什么感想，只躺在床上向两个女人道：“咱侯府最近接二连三的发生祸事，定是得罪了鬼。咱们一家人去到城外的千佛寺拜拜，好去去晦气。”
沈瑜无牵无挂，点头应是。
魏莞清看着亲昵的兄妹，眼神冷了几分。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倒是对这一路的舟车劳顿，有了些顾忌。
………
晚间，正统帝带着王淑妃来到太后的寿和宫，恭敬行礼后，他坐到罗汉床的另一侧，开门见山道：“母后何故要将沈家女许给恭王？”
太后微皱着眉，语重心长道：“你弟弟喜欢貌美女子，这沈家女家世样貌，都配的上恭王，哀家怎能不成全呢？”
掌事宫女琴芳奉上茶盏，放在桌几上，而后退至殿外。
正统帝眼里戾气横生：“家世？那沈家女确实家世好，父亲是宁远侯，统掌我大靖边防兵马，若沈曜未犯错，她还有个掌管禁军的哥哥！”
“圣上息怒！”
王淑妃端上茶盏，轻吹着茶面，递给正统帝，温度正好。
正统帝接过，一口喝了大半。
王淑妃见他喝下，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太后惊讶的看着正统帝，眼泪陡然落下，无比伤心的道：“皇帝为何如此敏感？恭王是你父皇唯二的皇子，先前为了让你坐稳皇位，你父亲临走都未敢多看他一眼，还命令他“恭顺”，封地也是那般贫瘠荒凉之地。”
“为了你和江山社稷，你父皇从未偏私恭王一丝一毫，甚至是薄待！”
“你一登基就迎娶大将军的独女，风光无两，现在更是后宫佳丽，无有不顺意者。”
“你弟弟在那梧州，后院至今虚设，哀家作为你们的母亲，为儿子寻个家世好，稍微配得上的女子，有什么不对？怎就被你这样疑心猜忌？”
罢，她语气重了几分：“皇帝如今位尊九五，就目无孝悌了么？”
她有意纵容皇帝皇后，甚少压制反驳他们，这简单一句敲打，也只让皇帝缓了脸色，暂时作罢。
王淑妃侍立在皇帝身侧，瞥着皇帝脸色不好，也知道皇帝把自己带来是做什么的，于是缓声道：“太后息怒，皇帝并非是不想恭王娶得贤妻，只是觉着恭王的亲事不能草率。”
“臣妾在闺中也曾亲眼见过那沈家女言词粗鄙，一意孤行的模样，这样的女子，属实有些辱没皇家啊！”
太后抬眸冷冷的看她，又转向正统帝：“皇帝糊涂了？当初礼部尚书污蔑沈家女，还是你和皇后同时下旨抚慰，证明她的清白。”
“怎么无缘无故，你这个做皇帝的，也空口白牙的污人清白了？太师没教过你君无戏言么？”
正统帝额头青筋直跳，自登基起，这个太后就避自己锋芒，如今王家倒了，她还敢惹他不痛快。
“沈家女不能嫁给恭王，儿臣言尽于此！”
罢就起身，准备行礼告退。
太后突然一拍桌子，皱着眉道：“皇帝怎变的这般蛮横？”
她看向皇帝：“是谁在教唆你？是皇后吧！”
“她身为皇后，手握重大权柄，随意召宁远侯世子夫人进宫，无端扣留宫中，让身怀六甲的世子夫人跪地举茶侍奉她，折磨的人几次请太医，险些流产。”
“沈家世子重伤在床，只一个沈家女担忧自己的嫂子，递牌子进宫，请求放嫂子归家养胎。你那好皇后恶毒轻狂到，让沈家女跪在宫门口，磕头辱骂自个儿！”
“你们夫妻可有一刻想到在北疆为大靖守御边防的宁远侯？哀家不知为君之道，但也做了三十年的皇后，哀家做皇后时，可有利用自己的权柄，公报私仇，打骂内命妇？”
“皇后是下女子的典范，她品行心性又哪点可配当皇后？昨日之事，若不是哀家豁出老脸，让沈家女不可声张，你当她那个皇后还能当的住，你这个皇帝不会被弹劾么？”
正统帝走后，太后目光幽幽的看着那喝了大半的茶盏，直至琴芳走到身旁。
她语气意味不明的道：“七苦散，皇帝寻来的好药，沈世子那样尸山血海里混过的人都抗不住”
琴芳未搭话，将茶盏拿走处理了。
………
凤仪宫已经熄疗火，太监高喝着圣上驾到，宫门缓缓打开，宫里各处慌乱的点上灯，一宫的奴婢赶紧跪迎皇帝。
王淑妃陪在正统帝身边，一同疾步如飞的走进寝殿。
赵荆楚披着外裳，一脸被打搅好眠的烦意，余光瞥见穿着明黄龙袍的正统帝朝这边来。
她垂下睡眼惺忪的眸子，准备福身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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