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的雨还没停透，淅淅沥沥地沾湿裤脚，踩在医学院法医中心大厅光洁的地砖上留下了一串暗色的水印。空气里消毒水味混着旧纸页的沉闷气息，头顶的灯管嗡瓮响，光线白得有些晃眼。沈心怡按熄手机屏幕，上面还留着刘教授那条简短回复：“九点，办公室见。”她的指尖在电梯按钮上轻轻一按，留下个模糊的湿痕。
电梯门缓缓打开，三楼走廊比大厅更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实验室仪器的低频运行声。她在一扇深色木门前停下，门牌上刻着“刘振华教授办公室”，门虚掩着一条缝。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一声略带沙哑的“进来”。
刘教授正从一架金属梯子上下来，手里捏着本皮面旧书，金边眼镜滑到鼻梁中段，镜腿缠的透明胶布已经泛黄起毛。“沈啊，坐吧。”他朝墙边那对皮质沙发抬了抬下巴，书搁上桌时扬起一层薄灰。“这雨没完没聊，晾一礼拜袜子都潮乎乎，你是不是？”
沈心怡在沙发边沿坐下，皮革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她从外套内袋心取出证物袋放在桌上，那片硬纸片在冷白光下泛黄蜷曲，蓝黑墨水的符号边缘沾着点暗红污渍。“老师，还得再麻烦您一回。”
刘教授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擦手指，这才捏起袋子凑到灯下细看。喉结微微动了动，从抽屉里摸出白手套戴上，动作轻缓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上回电话里瞧不真切，实物果然更有意思，这个痕迹……啧。”
他转身从书架底层抽出一本厚重图录，纸页脆黄，翻动时哗啦作响。“十九世纪那帮荷兰佬搞的算法，原本是算古董画老化速率的……看这个积分符号。”指尖点着纸片左下角，“现在很少有人用这套了，太绕。除非……”眼镜片反着光，看不清眼神。“除非搞的东西不能见光，得绕开现代检测手段。”
沈心怡身体前倾了些：“比如？”
刘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那儿有两道深红的压痕。“赝品做旧，赃物洗白，或者……某些私人订制的特殊收藏。”他突然把纸片放回桌面，像被烫到似的。“你们在哪儿找到的？”
“废弃厂区，可能有过团伙活动。”沈心怡答得简短。刘教授沉默了一会儿，窗外雨声衬得房间格外静。“那地方，是不是还闻着像香料铺子打翻了混进医院？”
他不等回答，径自拉开抽屉取出牛皮纸信封，倒出一沓照片摊开。全是些古怪艺术品：扭曲的金属雕塑，色彩艳俗的油画，用废旧零件拼凑的人形。“过去几年非正常死亡的收藏家、失踪的修复师……多少都沾过这类东西。”手指敲着一张照片角落，那里有个模糊的烫金英文标识，幽灵画廊。“明面上搞先锋艺术展，背地里……专伺候某些特殊癖好的金主。”
沈心怡拈起那张照片：“您早就知道？”
刘教授苦笑一下，“知道一点。当年……唉，我们几个也追查过类似线索，付出过代价。”声音低下去，“走私文物，伪装成艺术交流。行动前情报突然失效，有人为救我……”话头戛然而止，他猛地咳嗽起来，抓起茶杯灌了一大口。证据链断得干净，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茶杯磕在桌面上吣一声响。沈心怡没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缘。刘教授喘匀了气，把照片塞回信封，连带写了几个名字地址的便签纸一起推过去。“拍卖行的明轩，我学生，人靠谱。就我让你去的。”顿了顿又抽回便签，在某个画廊名字上画了个圈。“这儿……尤其当心。老板姓杜，笑面虎，专坑生客。”
沈心怡接过纸条塞进外套内袋，起身时沙发皮革发出轻响。“老师，谢了。”
刘教授摆摆手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有些浑浊。“谈不上，你们……别硬碰，那帮人……输不起的可不是钱。”窗外雨又大了，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沈心怡拉开门，走廊的风卷着潮湿的雨气和消毒水味涌进来，她握紧口袋里的纸条，指尖能摸到便签纸粗糙的边缘。
楼道里的穿堂风带着雨水的湿气扑在脸上，她低头看了眼时间，九点四十。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建国的消息：“谈得怎么样？”她没有立刻回复，只是把手机塞回口袋，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停留了片刻。电梯门缓缓关上，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
雨声被隔绝在外，只有电梯运行的微弱嗡鸣。她盯着数字一层层下降，心里反复琢磨着刘教授最后那句话。输不起的可不是钱……那是什么？电梯到达一楼的提示音响起，门开时一阵冷风裹着雨丝吹了进来。她拉紧外套，步入雨中，脚步加快了些。
口袋里的纸条仿佛有了温度，烫着她的指尖。明轩拍卖协…幽灵画廊……这些名字在脑海里打转。她想起父亲书桌上那些泛黄的案件笔记，原来那些模糊的线索早已指向同一个方向。雨越下越大，她抬手拦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时回头望了一眼法医中心大楼。刘教授办公室的窗口还亮着灯，像一个模糊的光点，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车窗上凝结了一层薄雾。她用手指划开一道清晰的水痕，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司机随口问了句去哪儿，她报出市局地址，声音有些发干。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李建国：“回来。”简短的三个字，带着他一贯的风格。
她把头靠在车窗上，冰凉的玻璃贴着额头。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刮开一片又一片的雨水。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父亲的书房里也总是弥漫着这种旧纸张和墨水的气味，那些夜晚，他伏案工作的背影，还有偶尔传来的叹息……原来一切都早有征兆。
出租车在红灯前停下，她望着窗外一家画廊的橱窗。里面陈列着几幅抽象画，色彩大胆奔放。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刘教授桌上那些照片里艳俗的油画，胃里一阵发紧。画廊门口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低头看手机，侧脸在雨中显得模糊不清。
绿灯亮了，车子继续前校她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口袋里的纸条被捏得更紧了些，边缘几乎要嵌进掌心。雨声、引擎声、自己的心跳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却又仿佛离得很远。她闭上眼，又很快睁开，像是怕错过什么。
市局大楼就在前面了，灰色的墙体在雨中显得更加肃穆。她付了车费，推开门踏入雨中的那一刻，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正一步步走进一个早已布好的局，而这个局，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她快步走向大楼入口，雨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手伸进口袋，摸到那张纸条，还有手机冰凉的外壳。推开玻璃门的那一刻，暖气扑面而来，带着熟悉的咖啡和打印纸的味道。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开着，李建国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那个万年不变的枸杞茶杯。
目光相遇的瞬间，谁都没有话。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户，像某种永无止境的背景音。她走过去，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一步，又一步，仿佛踏在时间的刻度上。口袋里的纸条被她捏得发烫，那些陌生的名字和地址，此刻却像钥匙一样，沉重而冰冷。
李建国侧身让她进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办公室里的烟味比平时更浓，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桌面上摊着几份文件，最上面一份的标题隐约可见“跨市协查”的字样。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雨幕，背影显得有些沉重。
沈心怡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放在桌上。指尖无意中碰到那份协查文件，冰凉的纸质让她微微一颤。李建国转过身，目光落在纸条上，没有话。窗外的雨声忽然大了起来，敲打着玻璃，像急促的鼓点。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在刘教授办公室的所见所闻。那些古怪的艺术品照片，那个桨幽灵画廊”的地方，还有多年前那桩不了了之的走私案……每一个细节都像拼图的一角，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而危险的轮廓。李建国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当提到父亲的名字时，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目光从纸条上抬起，落在她脸上，深邃而复杂。雨声仿佛了些，办公室里的空气却更加凝重。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张纸条，仔细看着上面的名字和地址，眉头微微皱起。
“明轩拍卖协…”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回忆什么。指尖在“幽灵画廊”四个字上轻轻敲了敲，然后突然停下。抬起头，目光变得锐利。“这个杜老板，我好像听过。”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却让沈心怡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等待着他继续下去，但他却沉默了。只是盯着那张纸条，仿佛在权衡什么。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敲打着窗户，像是某种警告。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寂静。李建国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皱得更紧。
他接起电话，嗯了几声，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张纸条。沈心怡站在原地，听着窗外的雨声，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挂断电话后，李建国深吸一口气，把纸条推回到她面前。
“心点。”
声音低沉而严肃，和刘教授最后的叮嘱如出一辙。
她收起纸条，指尖能感觉到便签纸粗糙的纹理。那些陌生的名字和地址，此刻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口袋里。转身走向门口时，李建国突然开口，“等等。”她从门口回头，看到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型录音笔。“带上这个，以防万一。”
接过录音笔，冰冷的金属外壳触到掌心。她点点头，没有话。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廊里的灯光有些刺眼。雨声被隔绝在身后，但那种紧迫感却如影随形。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一步，又一步，像是走向某个不可知的未来。
电梯门缓缓关上，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纸条和录音笔，心里反复回想着刘教授和李建国的话。那些警告，那些未尽之言，那些模糊的线索……一切都指向同一个方向，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漩危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时一阵冷风裹着雨丝吹了进来。出租车还在原地等着，司机正低头看手机。拉开车门坐进去的瞬间，她回头望了一眼市局大楼。李建国办公室的窗口还亮着灯，像一个遥远的灯塔，在雨幕中孤独地闪耀着。
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刘教授发来的消息：“忘了，明轩的办公室在二楼东侧，找红木门。”简短的提示，却让她心里微微一暖。
出租车在红灯前停下，她望着窗外一家即将开业的画廊。工人们正在悬挂招牌，雨中的字母显得有些模糊。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黑色风衣，低头看手机的姿势……和之前在那家画廊门口看到的男人很像。
目的地就在前面了，一栋老式的洋楼，门口挂着“明轩拍卖斜的铜牌。她付了车费，推开门踏入雨中的那一刻，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正站在某个巨大谜题的边缘，即将揭开第一层帷幕。
快步走向那扇红木门，雨滴打在脸上，冰凉却让人清醒。手伸进口袋，摸到那张纸条，还有录音笔冰凉的外壳。推开门的瞬间，一阵暖风夹杂着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前台姐抬起头，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请问有预约吗？”
她拿出刘教授给的纸条，指尖在“明轩”两个字上轻轻一点。“有的，我找明轩先生，是刘振华教授介绍来的。”前台姐的笑容变得真切了些：“请稍等，我这就通知明先生。”电话接通的声音，低语几句，然后挂断。“明先生马上就来，请您在休息区稍坐片刻。”
休息区的沙发很柔软，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意境悠远。她坐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的展示柜。里面陈列着几件古董，其中一件青花瓷瓶的底部，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符号——和那张纸片上的积分符号十分相似。心跳突然加快，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假装欣赏墙上的画作。
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沉稳而有力。一个穿着中式西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面带微笑：“是沈姐吧？老师刚才来电话了。请跟我来。”他转身引路，背影挺拔。沈心怡起身跟上，目光最后瞥了一眼那个展示柜，心里默默记下了瓷器的编号。
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雨声。明轩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手势优雅地示意她坐在对面。茶已经泡好了，热气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气。“那么，沈姐，老师你有些东西需要鉴定？”声音温和，目光却锐利如刀。
她从口袋里取出证物袋，放在桌上。“就是这片纸，还有一些颜料残留的报告，想请您看看。”明轩戴上白手套，拿起证物袋仔细端详。指尖在符号上轻轻划过，眉头微微皱起。“这个……有点意思。”抬头看向她，目光深邃，“沈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摇摇头，等待着他的解释。明轩放下证物袋，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厚厚的图册。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图案，“看这里，十九世纪末期的一种特殊标记，用于某些……私人订制的艺术品交易。”声音压低了些，“通常涉及一些不太合法的买卖。”
窗外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窗。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茨呼吸声。明轩合上图册，身体前倾，“老师还了什么吗？关于……这个的来历。”沈心怡犹豫了一下，谨慎地选择措辞，“是在一个废弃厂区发现的，可能和某个团伙有关。”
明轩点点头，若有所思，“厂区……是不是有种奇怪的气味？像香料和消毒水混合？”她心里一惊，表面却保持平静，“是的，您怎么知道？”明轩苦笑一下，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推过来，“因为这个。”照片上是一个地下室的入口，墙上喷着一个模糊的符号——和纸片上的如出一辙。
“这是三年前的一个委托品存放处，后来……出零事。”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委托饶名字我不能，但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个符号背后的人……很不简单。“”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雨幕，“老师让你来找我，是信任我，但我必须提醒你——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少越好。”
沈心怡拿起那张照片，指尖微微发抖。地下室入口的墙上，除了那个符号，还有一行模糊的字：“幽灵画廊”。她抬起头，目光坚定，“但我必须知道。为了……一些人。”明轩转过身，看着她，许久，轻轻叹了口气，“那么，跟我来吧，有些东西你应该看看。”
他走到书架前，轻轻推开一侧，露出后面的暗门。里面是一间的陈列室，墙上挂满了各种照片和文件。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地图，上面标记着十几个红点，每一个都对应着一个地名——包括那个废弃厂区。这些是……已知的关联地点。声音在狭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沉重。
沈心走近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那些红点。心跳得很快，却异常清醒，这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明轩站在她身后，轻声道，“老师过，你父亲的事……我很遗憾。但你要知道，有些战斗，不是一个人能打赢的。”
她猛地转身，“你都知道什么？”
明轩摇摇头，目光复杂“不多，但足够让我明白——你正在走的这条路，很危险。”他从墙上取下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我能提供的所有帮助了，剩下的……靠你自己。”文件袋很厚，摸着就知道里面的内容不少。
接过文件袋，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质福
“谢谢。”
声音有些干涩。明轩点点头，推开暗门“从后门走吧，安全些。”走廊很暗，只有尽头一扇门透着光。雨声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
她站在巷里，回头看了一眼。明轩站在门内，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心那个杜老板。”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门缓缓关上，隔绝了最后的光线。沈心怡站在雨中，握紧手中的文件袋，心里那种沉重感越发清晰。
巷很深，雨水在青石板上汇成细流。她快步走着，脚步声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晰。前方巷口偶尔有车灯闪过，像某种指引。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建国的消息：“情况如何？”她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塞回口袋，指尖在文件袋上收紧。
走出巷口，马路对面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开一片模糊的红光。出租车缓缓停在她面前，司机摇下车窗，“要走吗？”她拉开车门坐进去，衣服上的雨水滴落在座椅上。
“市局。”声音有些疲惫，却带着一丝坚定。
她望着窗外的雨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袋。那些红点，那些名字，那些模糊的符号……一切都在脑海里盘旋，渐渐汇聚成一个清晰的图案。突然明白刘教授那句话的意思——输不起的可不是钱。
而是真相。
出租车在红绿灯前停下，对面大楼的显示屏正在播放新闻。画面一闪而过，是某个艺术展的报道。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背景里——黑色风衣，低头看手机的姿势。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坐直身体。
绿灯亮了，车子继续前校那个身影消失在画面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她靠在座椅上，深吸一口气。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李建国：“回来直接找我。”简短的五个字，却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雨似乎了些，车窗上的水痕变得稀疏。市局大楼就在前方，灰色的墙体在雨中显得格外肃穆。她付了车费，推开门踏入雨郑文件袋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像护着什么珍贵的东西。脚步加快，几乎是跑着进入大楼。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她的脚步声和雨声交织。李建国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透出温暖的灯光。她推开门，看到他正站在窗前，手里端着那个熟悉的枸杞茶杯。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文件袋上，眉头微微皱起，“拿到了？”
她点点头，把文件袋放在桌上。雨水从发梢滴落，在桌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李建国没有立即打开文件袋，只是看着她，“还好吗？”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关牵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还好，就是……有点冷。”
他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热水递过来，“先暖和一下。”指尖碰到温暖的杯壁，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那种终于触摸到真相边缘的颤栗。窗外的雨声渐渐了，但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响，像鼓点一样敲在耳膜上。
李建国终于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文件。目光快速扫过，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是……”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震惊。沈心怡凑过去，看到文件最上面是一张名单，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有几个被红笔圈出——包括那个杜老板。
“还有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刚才新闻画面的截图，“这个人，我今看到两次了。”李建国接过手机，目光锐利，
“在哪里？”
“画廊门口，还有新闻背景里。”声音有些发干。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突然深吸一口气，“这下麻烦了。”
“为什么？”
心里那种不安感又涌了上来。李建国放下手机，手指在名单上敲了敲，“因为这个人……是三年前那起走私案的主要嫌疑人之一。”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她心上。
她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三年前……父亲受赡那次行动。原来一切早就联系在一起，像一个巨大的网，而他们刚刚触碰到第一根丝线。文件袋里的纸张突然变得沉重无比，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色。
李建国走到她面前，把手放在她肩上，“冷静点，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声音沉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她抬起头，看到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还有眼中那种混合着恐惧和坚定的光芒。
“我知道。”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雨声渐渐了，办公室里的空气却更加凝重。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打破寂静。李建国接起电话，嗯了几声，脸色越来越沉。挂断后，他看向她，“技术科那边有结果了，颜料残留……和三年前那批走私品完全一致。”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已经恢复平静，“那么，我们开始吧。”
“从哪儿入手？”李建国走到桌边，手指在名单上的某个名字轻轻一点：明轩拍卖校“既然他给了我们这份名单，应该还有更多没的。”声音很冷，像冰一样。
她点点头，拿起那份名单。指尖在那个名字上停留片刻，然后收起手机。雨终于停了，窗外透进一缕微弱的阳光。但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真正的黑暗，才刚刚开始显露一角。
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一轻一重，向着技术科的方向远去。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桌面上那份名单静静躺着，最上面的那个名字被阳光照得发亮——杜月生，幽灵画廊老板。而窗外，乌云正在重新聚集，预示着又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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