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坐在那里,半张脸隐没在纹身与阴影之下。
对于萨博的身世,以及那三个少年在垃圾山结下的羁绊,
这位革命军的首领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他只是微微垂下眼帘,像是在消化这个意外却又合乎情理的拼图。
良久,龙抬起头。
“谢谢。”
这句话很短,分量却很重。
韩秋摆摆手,试图在硬邦邦的石椅上坐的舒服点。
“别这么见外,龙先生。我这人有个原则,投资讲究个顺心意。”
“我希望我的朋友,以及我朋友的朋友们,都能过得稍微好一点。”
韩秋耸了耸肩,
“毕竟,如果我的客户都死光了,或者是穷得叮当响,我的货卖给谁去?”
龙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的话语很功利,
但眼底的那份坦荡,比很多满口仁义道德的人要纯粹得多。
“韩秋先生。”
纳魂琉璃盏里的光芒闪烁了一下,熊特有的沉稳嗓音流淌而出,
“你的想法……很特别。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很少有人会为了‘顺心意’这种理由,去得罪庞然大物。”
“可能是因为……”
韩秋抓了抓那一头栗色的卷发,“我来自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吧。”
龙和熊都没有打断他,
对于韩秋的来历,其实龙和熊已经有无数种猜测,他们也很好奇。
“那个地方……”
韩秋组织了一下措辞,
“怎么呢,算是拥赢有约束的自由’的地方。”
“有约束的自由?”
龙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对。虽然也赢大人物’,但他们出门要是敢随便开枪杀人,也得进局子......奥,就是被抓起来偿命。”
韩秋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龙的眼神微微一动,带着一丝向往:
“听起来像个堂。”
那正是革命军毕生追求的理想国度雏形。
“还行吧。大家各凭本事吃饭,但弱者也有人权。”
“不会有人因为你爹是奴隶,你生来就是奴隶;也不会因为你爹是贵族,你杀人就不无所谓。”
韩秋得轻描淡写,但落在龙和熊的耳朵里却无异于惊雷。
没有血统论,规则凌驾于特权之上。
这就是他们这群人抛头颅洒热血,想要在荒漠和废墟中想要建立的世界。
灯盏里的光芒似乎都变得柔和几分:
“那个世界……没有奴隶吗?”
他是巴卡尼亚族的后裔,从有记忆起,“奴隶”这个词就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命运里。
“奴隶嘛……”
韩秋摸着下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想起了穿越前那些为了赶早高峰挤得脸贴玻璃的地铁,想起了半夜被一个电话叫起来改方案的心累。
他突然笑了,带着几分自嘲。
“也有的。”
灯盏里的光芒猛地一暗,龙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之前就是奴隶——”韩秋摊开双手,一脸无奈。
“金钱的奴隶。”
“而且不光是我,那个世界绝大多数人都是......每睁开眼就要为了几张纸币奔波,为了买个房子背上三十年的债,
老板骂你还得赔笑脸,加班加到肝硬化,就为了年底那点年终奖。”
“想一想……”韩秋叹了口气,
“我现在可能也是。你看,我明明富得流油,还是得满世界跑业务,还得操心世界和平。”
到这,他甚至有点愤愤不平,
“这就叫社畜,虽然没有项圈,但想跑都跑不掉。”
龙:“……”
他那张严肃惯聊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
不过比起龙人那种把缺牲口使唤、随意剥夺生命的残暴行径,
韩秋口中的“奴隶”,听起来竟然诡异的……安稳?
“噗……”
极轻的笑声从琉璃盏里传了出来。
那团淡白色的灵魂光团在灯罩里快乐地跳动着,像是摇曳的萤火。
“金钱的奴隶吗……”
熊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听起来,比我们要幸福得多。至少,你们还可以选择换一个‘主人’,或者干脆不伺候了。”
“那是,有能力的话确实可以炒老板鱿鱼。”
韩秋也笑了。
刚才那种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被插科打诨消解得干干净净。
巴尔迪哥的狂风依旧在洞穴缝隙间呜咽,像是在给这段跨越维度的对话伴奏。
“幸福吗……”
龙声音很低的重复着这个词。
“大概吧。”韩秋收敛了懒洋洋的姿态。
“但那不是上掉下来的。”
“龙先生,在你看来,那个世界或许是堂。但我得告诉你,那个世界走到那一步,比你们现在还要艰难。”
韩秋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那个世界的先辈们,流过的血能填满整个伟大航路。”
并没有什么岁月静好。
只是有一群疯子、傻子、勇士,前赴后继的把自己的骨头当柴火烧,才不断给后人照亮那么一段路。
指挥室里安静极了。
连琉璃盏里的熊都停止了跃动,安静地聆听着这段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沉重历史。
“……如果那个时候,在黑暗里,能有一个像我这样的‘挂壁’出现,哪怕只是稍微提供一点点帮助……”
韩秋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能不能少死一点人?”
“能不能让那些年轻的生命不用变成填补战壕的尸体?”
“能不能……把未来,稍微往前提那么几年?”
不仅仅是为了生意,而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个世界正在经历的阵痛。
龙深沉的看着他,
韩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移开视线:
“当然,顺便赚点外快,我也不会拒绝的。”
龙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身。
绕过石桌走到韩秋身旁,那只掀起风暴的手掌,用力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们这一代人,甚至下一代人,注定是要当柴火的。”
龙的声音浑厚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
“为了你口中那个‘有约束的自由’,为了让以后的人能像你的那样,不用为了能不能活到明而发愁。”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
龙的声音低沉,带着承诺的重量,
“哪怕只有一秒的缩短,也是无数生命的救赎。韩秋……同志。”
【叮!】
就在这感人肺腑、英雄相惜的时刻,韩秋脑子里那声清脆的提示音显得格外突兀且动听。
【检测到宿主成功对蒙奇·d·龙进行深度思想干预,世界线走向改变10%】
【阵营好感度:盟友】
【奖励结算汁…】
【恭喜宿主,获得积分:500,000,000】
五亿。
比香克斯还值钱!
韩秋心里的那点沧桑感瞬间被巨大的暴富喜悦冲刷得干干净净。
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看着韩秋脸上突然浮现出的……略显诡异的笑容,
龙愣了一下。
看来,这位年轻的盟友真的是因为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而感到欣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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