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秋阳晒新谷，旧仓纳新粮
处暑的太阳把断星崖的谷子晒得金灿灿的，穗子垂得像一串串元宝。脱粒机在田埂边“突突”地转，谷粒落在麻袋里，发出“沙沙”的响，像谁在低声笑着数钱。芽儿挎着竹篮，跟着石头在谷堆边捡遗漏的谷穗，手指捏着沉甸甸的穗子，心里甜得像揣了块糖。
“爹，太爷爷也这样捡谷穗吗？”她举起一把饱满的谷穗，阳光透过谷粒，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
石头把谷粒倒进麻袋，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捡啊。太爷爷，一粒谷就是一滴汗，丢了可惜。那时候没有脱粒机，他就用连枷打，一下下，打得谷穗直点头，你爷爷跟在后面捡，总‘爹打的谷，粒儿都带着劲’。”
阿芷坐在田埂的树荫下，看着竹匾里摊晒的谷种，饱满的颗粒泛着油光。她的手指在谷粒上轻轻拨弄，忽然：“你太奶奶筛谷种时，总爱挑最圆最亮的留着，‘好种出好苗，就像好人有好报’。她还会把谷糠收集起来，能喂鸡，鸡下的蛋给你爷爷补身子。”
芽儿跑到阿芷身边，把捡来的谷穗放进竹匾：“太奶奶，这些能留种吗？”
“能。”阿芷笑着帮她擦掉脸上的泥，“你捡的谷穗比你爷爷当年捡的还饱满。他那时候总捡些瘪谷，还嘴硬‘这些谷性子倔，明年准长壮’。”
午后的秋阳暖得正好，晒得人身上发懒。石头把装满谷子的麻袋扛回药铺的旧仓房，仓房的木架上还堆着往年的陈谷，散发着淡淡的米香。芽儿跟着跑进去，看着墙角的旧连枷，木头把手被磨得发亮，上面还留着苏禾的指痕。
“爹，这就是太爷爷用的连枷吗？”她伸手摸了摸，木头凉丝丝的，带着股岁月的沉郁。
“是。”石头放下麻袋，拿起连枷掂拎，“太爷爷这连枷陪了他三十年，打坏过三副木枷，换过五次绳子，就像个老伙计。”他忽然把连枷递给芽儿，“试试？”
芽儿学着石头的样子挥连枷，却没抓稳，连枷“哐当”掉在地上，吓得她吐了吐舌头。阿芷在门口看着，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跟你爷爷时候一个样，毛手毛脚的。”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仓房的影子拉得老长。石头把新谷倒进旧仓，陈谷的香混着新谷的甜，在仓房里漫开，像场温柔的拥抱。芽儿趴在谷堆边，数着谷粒玩，忽然：“太爷爷的谷仓里，是不是也藏着秘密？”
阿芷坐在谷袋上，摸着新谷的颗粒：“藏着啊。藏着他种麦的辛苦，藏着他看苗的期盼，藏着他对日子的踏实念想。就像这仓房，旧木头装着新粮食，旧岁月里藏着新生活。”
夜里，谷香浸着月光，在仓房里弥漫。石头在灯下记收成，账本上的数字比去年多了整整两排，像串沉甸甸的谷穗。芽儿趴在谷袋上睡着了，梦里大概也在捡谷穗，手里攥着的谷粒硌得手心发痒，却笑得甜滋滋的。
阿芷坐在旁边，看着那把旧连枷，木头在月光里泛着浅黄的光，像位沉默的老友。她想起苏禾打谷时的样子，汗珠顺着下巴滴进谷堆，连枷挥得又稳又匀，嘴里还哼着《打麦谣》，调子混着谷粒的轻响，像支踏实的歌。
她知道，旧仓总能纳下新粮，就像这岁月，把前饶辛苦、后饶收获，都收进怀里，酿成最醇厚的日子，在这满是谷香的仓房里，一年年，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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