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个春光明媚的好气。阳光透过客栈窗棂，在沈嫣眼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见窗外早已是人声鼎沸，夹杂着清脆的鸟鸣。
隔壁床上，林晚还蜷缩在被窝里，睡得脸红扑颇，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昨晚宝贝似的放在枕边的蝈蝈笼。
沈嫣轻手轻脚地起身，推开窗，一股带着青草和泥土芬芳的湿润空气涌了进来，让人精神一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通体舒泰，连体内那些被压制的灵力都似乎在这晨光中慵懒地舒展着。
“醒了？”苏清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她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桌边，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把梳子梳理着长发，动作优雅又带着点漫不经心。
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显得格外宁静。
“师尊早。”沈嫣连忙转身行礼。
苏清寒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目光落在还在熟睡的林晚身上，唇角微勾：
“让懒虫再睡会儿。我们先去楼下用早点，听这家的豆花和油条是一绝。”
沈嫣点头，跟着苏清寒轻步走出房间。楼下大堂已经坐了不少食客，喧闹而充满生活气息。
她们寻了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跑堂的二很快便热情地招呼上来。
“两碗咸豆花，三根油条，再加一碟酱菜。”
苏清寒熟练地点隶，那语气自然得仿佛她一直是这里的常客。
很快，热腾腾的豆花和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条就端了上来。
豆花嫩滑如脂，浇上特制的酱汁、虾米、榨菜和葱花，香气扑鼻。
油条胖乎乎的，咬下去“咔嚓”一声，外酥内软。
苏清寒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豆花，看着沈嫣有些拘谨的样子，不禁失笑：
“放松些，这里没有蜀山长老，也没有青玄宗首徒，只有出来游玩的师徒三人。”
她着，自己先舀了一勺豆花送入口中，满足地眯起了眼，“嗯，火候正好。”
沈嫣被她的话感染，也放下了那点不自在，学着师尊的样子吃起来。
豆花的嫩滑与配料的咸香在口中完美融合，油条的焦香更是让人食欲大开。
她口口地吃着，感受着食物带来的简单满足，心里像是被这温暖的晨光填满了。
“师姐！师尊！”林晚清脆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丫头显然是刚醒，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但精神十足，像只蝴蝶一样飞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桌上的食物，“好香呀！”
“慢点，没人跟你抢。”
苏清寒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替她理了理翘起的发丝，然后把那碟酱菜往她面前推了推，“尝尝这个，开胃。”
林晚用力点头，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却又想起什么，先心翼翼地把自己那份豆花推给苏清寒看：
“师尊你看，我的豆花像不像一朵云？”
苏清寒配合地低头看了看，煞有介事地点头：“嗯，像，还是一朵馋嘴的白云。”
林晚被逗得“咯咯”直笑，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始享用她的早餐。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储食的仓鼠，还不忘含糊地评价：“油条好脆！豆花好滑！”
沈嫣看着师妹无忧无虑的样子，又看看对面姿态悠息眉眼含笑的师尊，只觉得眼前这幅画面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她低下头，悄悄弯起了嘴角，连碗里的豆花似乎都变得更甜了。
用过早膳，三人信步走出客栈，漫无目的地在城中闲逛。
今日似乎是个集市日，街道比昨日更加热闹。
卖艺的、杂耍的、卖各色吃的、兜售针头线脑的，将整条街挤得水泄不通。
林晚对什么都好奇，一会儿蹲在卖彩色丝线的老婆婆摊前，看那些丝线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一会儿又被卖木雕的摊吸引，对那些栩栩如生的动物爱不释手。
苏清寒也不催促，反而颇有兴致地跟着她看。
她在一个卖香囊的摊子前停下，拿起一个绣着兰草的青色香囊，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对沈嫣道：
“这香料配得倒有几分意思，清雅不腻。嫣儿，你也选一个？”
沈嫣有些意外，也凑过去看。那些香囊做工算不得精致，但配色雅致，香料的味道也各不相同。
她犹豫了一下，选了一个绣着几枝疏淡墨梅的浅紫色香囊，味道是淡淡的冷香，有点像雪后初晴的气息。
“眼光不错。”苏清寒赞了一句，爽快地付了钱，将香囊递给沈嫣，自己也买了那个兰草的。
她又给林晚挑了个绣着胖鲤鱼的红底香囊，里面装着甜甜的花果香，喜得林晚立刻挂在了腰间，走路时都忍不住用手去摸。
走着走着，她们看到河边空地上有不少人在放纸鸢。
形态各异的纸鸢在湛蓝的空中翱翔，有展翅的雄鹰，有翩翩的蝴蝶，还有长长的蜈蚣，引得地上的孩童们追逐欢呼。
林晚立刻走不动路了，仰着脑袋，看得目不转睛，眼里满是羡慕。
“想放？”苏清寒低头问她。
林晚用力点头，眼巴巴地望着苏清寒。
苏清寒笑了笑，走到一个卖纸鸢的老汉摊前，仔细挑选起来。
她最终选了一只绘着七彩鸾鸟的大纸鸢，色彩绚丽，做工也十分精巧。
“来，试试。”苏清寒将线轴塞到林晚手里，自己则拿着纸鸢，走到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
春风正好，她只轻轻向上一送，那七彩鸾鸟便借着风力，飘飘摇摇地升上了空。
“哇！飞起来啦！”林晚兴奋地叫起来，手紧紧握着线轴，学着旁边饶样子，一点点放着线。
看着纸鸢越飞越高，在蓝白云间自由翱翔，她的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咯咯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沈嫣站在一旁，看着师妹欢快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看着那越飞越高的纸鸢，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在蜀山雪霁峰时，凌霜寒第一次尝试给她喂药。
结果因为不习惯，手抖得差点把药碗打翻。
那时凌师姐脸上那副强作镇定却掩不住窘迫的可爱模样，与平日里清冷的样子判若两人。
想到这里，沈嫣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眼中漾开浅浅的笑意。
恰在此时，一阵轻柔的春风吹来，拂过河岸，轻轻撩起了沈嫣烟霞色的棉布长裙。
裙裾翩跹，宛如一朵初绽的芙蓉在风中轻颤，衬得她身姿愈发轻盈。
阳光透过翻飞的裙摆，晕开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微微仰着头，唇边笑意未散，眸光潋滟，整个人仿佛融在了这融融春色里，美好得不像凡尘中人。
正专心放着纸鸢的林晚无意间回头，恰好撞见了这一幕。
丫头一下子看呆了，连手里的线轴都忘了操控，张着嘴，愣愣地看着自家师姐。
她觉得此刻的师姐，比画里的仙女还要好看，比上那只七彩鸾鸟还要耀眼。
苏清寒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侧过头，目光落在沈嫣被风拂动的裙摆和那温柔含笑的侧脸上。
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柔和，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神态，只是唇角也跟着弯了弯。
沈嫣察觉到林晚的目光，回过神来，见师妹一副呆呆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柔声问道：“晚晚，怎么了？纸鸢要掉下来了哦。”
林晚这才猛地回神，“哎呀”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扯动丝线，脸微红，支支吾吾地：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师姐刚才……特别好看！”
完，她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假装专心致志地继续放纸鸢，只是耳根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沈嫣被师妹这直白的夸奖弄得微微一怔，随即失笑，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一丝暖融融的痒意。
苏清寒不知何时回到了沈嫣身边，也仰头看着空，慵懒地道：“这风倒是识趣。”
沈嫣侧头看向师尊，阳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睡意的眸子此刻映着蓝和纸鸢，显得格外清澈明亮。
沈嫣心里一动，忽然觉得，师尊带她们来这凡间，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让她们放松，更是为了让她们看到这地间最本真、最鲜活的模样。
“师尊，”她轻声开口，“我们明还来这里放纸鸢吗？”
苏清寒收回目光，看向她，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想来便来。”
这时，林晚手里的线放得太快，纸鸢在空中猛地打了个旋，眼看就要栽下来。丫头急得直跺脚：“哎呀！要掉下来了！”
苏清寒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从背后虚扶着林晚的手，带着她轻轻扯动丝线，声音温和地指导：“别急，慢一点，感觉风的力道……对，就是这样……”
在她的引导下，那只七彩鸾鸟很快又重新稳住了身形，优雅地在空中盘旋。
林晚松了口气，随即又兴奋起来，更加心地操控着手中的丝线。
沈嫣看着这一幕，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走过去，帮林晚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道：“慢点玩，时间还早呢。”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春风温柔地拂过耳畔，远处是连绵的青山，近处是流淌的河水。
空中是翱翔的纸鸢和朵朵白云，身边是专注放纸鸢的师妹和姿态悠闲的师尊。
沈嫣只觉得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悠长，所有的烦恼和压力都消散在这融融的春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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