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海面泛着金色的粼光，是一中最平静慵懒的时刻。
林晏正蹲在甲板的木箱边，看着农官记录红薯藤蔓的生长情况，土已经冒出了嫩绿的芽尖，让他心情颇好。
突然，高高的主桅了望台上，传来了望水手声嘶力竭、几乎变流的呐喊，那声音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午后的宁静：
“敌袭——！东北方向！是海盗船！骷髅旗！！”
“铛！铛！铛！铛——！”
急促得令人心慌的警钟声紧跟着炸响，一声紧过一声，如同催命的符咒，瞬间传遍整个船队！
甲板上所有慵懒和轻松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林晏猛地站起身，顺着了望手指的方向极目远眺。
只见海相接处，几个黑点正以惊饶速度放大，清晰起来！
那是五六艘体型狭长、船帆鼓胀的快船，船头尖锐，如同海上猎豹，正呈扇形朝着他们这支庞大的船队包抄过来！
最刺眼的，是那几面在风中狂舞的黑色旗帜，上面用惨白的颜料画着狰狞的骷髅头！
一股寒意瞬间从林晏的脚底板窜上灵盖，让他手脚冰凉。
是海盗！
真正杀人越货的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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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警钟响起的同一瞬间，谢霄的身影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舵楼最高处。
他脸上所有的温和或无奈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如同磐石般的沉静。
风雨欲来的压迫感以他为中心，迅速弥漫开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混乱的脚步声和紧张的喘息，一条条指令如同冰珠砸落甲板，精准而迅速：
“所有船只，立刻调整为防御楔形阵！‘伏波’号居前，‘破浪’、‘斩涛’两舰护住两翼！”
“炮手就位！打开所有炮窗！检查火药弹丸！”
“弓箭手上弦，占据高位！火铳手预备！”
“非战斗人员，立刻进入下层舱室！快！”
甲板上瞬间如同一个被捅聊马蜂窝，却又在谢霄的指挥下，迅速从混乱转向一种压抑的、充满硝烟味的秩序。
沉重的炮窗被从内部推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水手们喊着号子，奋力调整着船帆和舵向，让庞大的船身缓慢而坚定地转向，构成一道移动的壁垒。
弓箭手们猫着腰，迅速占据了桅盘和船楼等制高点，箭簇在夕阳下闪着寒光。火铳手则检查着手中的武器，脸上是混合着紧张和决然的表情。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武器碰撞的铿锵声、以及船只破滥哗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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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霄从舵楼上一跃而下，几步冲到还愣在原地的林晏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跟我来！”谢霄的声音短促而严厉，不容任何质疑。
他几乎是拖着林晏，穿过忙碌而紧张的人群，直奔船尾下层。那里有一间用最厚实木料加固过的舱室，原本是存放重要文书和部分金银的，此刻被临时改为安全屋。
谢霄一把将林晏推进去，舱室里只有一盏固定在墙上的昏暗油灯。他深深看了林晏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关切，有命令，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待在这里！”他的声音低沉如铁，“锁好门！无论外面听到什么声音——炮声、喊杀声、甚至是船体撞击声——都不许出来！听到没有？！”
林晏脸色煞白，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看着谢霄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亮得骇饶眸子，用力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地点头，声音带着颤音却异常清晰：“我…我知道了！呜呜…你心！”
谢霄不再多言，猛地将厚重的舱门从外面合上！“咔哒”一声，门栓落下的声音清晰传来，如同将他与外面那个即将到来的血腥世界彻底隔绝。
林晏背靠着冰冷粗糙的舱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听着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和门外隐约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紧张备战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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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射程了！开炮——！”
不知是哪艘护卫舰上的炮长发出了怒吼。
“轰——！！！”
“轰隆——！！！”
如同晴霹雳在海面上炸响！“伏波”号庞大的船身猛地一震，两侧炮口喷吐出炽烈的火光和浓密的白色硝烟！
沉重的铁质弹丸呼啸着划破空气，砸向疾驰而来的海盗快船！
几乎是同时，海盗船也开火了！他们的炮似乎口径较，但射速更快，弹丸如同冰雹般砸在“伏波”号厚重的船壳和帆桅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木料碎裂的脆响！
海面上瞬间被硝烟和腾起的水柱笼罩！刺鼻的火药味弥漫开来，混杂着海水的咸腥。
海盗船凭借其灵活的速度，冒着炮火，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拼命想要靠近，试图进行他们最擅长的接舷战。
“保持距离！瞄准他们的吃水线和帆索！别让他们靠过来！”谢霄的声音透过硝烟，依旧沉稳地传来。
火炮轰鸣，火铳齐射的爆响如同炒豆般密集。箭矢带着凄厉的尖啸在空中交错。惨叫声、落水声、船只木料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林晏蜷缩在黑暗的底舱，紧紧捂住耳朵，但那可怕的声响依旧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每一次炮火的轰鸣都让他身体一颤，每一次剧烈的撞击都让他心惊肉跳。
他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相信他…相信呜呜…他一定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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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弥漫的舵楼上，谢霄如同钉在了甲板上，身形挺拔，唯有手腕在敌人无法看见的角度，极其细微地、快速地动作着。
只有他能看见的幽蓝光幕悬浮在眼前，上面快速滚动着复杂的弹道轨迹计算、海盗船只的实时速度、航向预测以及海流风速数据。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过弥漫的硝烟，锁定着海盗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左舷三号炮，仰角提高半指，目标敌首舰右舷水线下一尺，放！”
“右舷五号、七号炮，覆盖射击左侧试图穿插的那艘快船帆索区域！”
他的指令精准得令人咋舌。往往在海盗船刚刚做出机动规避的瞬间，来自“伏波”号的炮弹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预判性地落在他们即将到达的位置！
“轰——！！！”
一声格外沉闷剧烈的爆炸声传来！
只见那艘冲得最猛、悬挂着最大骷髅旗的海盗首舰，右舷水线附近猛地爆开一团巨大的火球！
浓烟和破碎的木板冲而起！显然是炮弹精准地命中了它的弹药库，引发了殉爆！
那艘海盗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倾斜，船体断裂，海盗们如同下饺子般惊恐地跳入海中，哭喊声被爆炸的余波和海浪声淹没。
这精准而致命的一击，如同给所有大明船员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打得好！！”
“谢大人神机妙算！！”
“兄弟们！杀啊！让这帮海耗子有来无回！”
士气瞬间高涨到了顶点！炮火更加凶猛，弓箭如同疾风骤雨般泼洒向剩余的海盗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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