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铁壁之城还笼罩在深蓝色的阴影中，将军府却早已苏醒。厨房里炉火熊熊，仆人们忙碌地准备着早餐，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和煎肉的香气。
凯兰·铁影第一个出现在餐厅，已经全副武装，仿佛不是要去视察，而是要去攻城略地。他那身北境皮甲擦得锃亮，腰间的剑带紧绷，连靴子都系得一丝不苟。
“都什么时候了还睡？”他朝客房方向吼了一嗓子，“军营的崽子们早操都做完了！”
凯因苦笑着从书房走出来，眼下带着淡淡的黑眼圈：“父亲，这才凌晨四点。军队早操是六点开始。”
“六点？”凯兰眼睛一瞪，“老子带兵的时候，四点就得起来跑十里地！现在的兵都娇贵成这样了？”
布雷克揉着眼睛走进餐厅，后面跟着睡眼惺忪的珊瑚和一如既往冷静的莉维娅。
“爷爷，还没亮呢...”布雷克嘟囔着，差点被门槛绊倒。
凯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清醒点！铁影家的男人什么时候贪睡过？”
莉维娅已经拿出数据板：“根据人体生物节律研究，青少年需要至少八时睡眠。凌晨四点起床会导致认知能力下降百分之二十三...”
“闭嘴吃饭！”凯兰打断她，把一大盘煎肉推到年轻人面前，“多吃肉，少话！”
早餐在凯兰的催促下匆匆结束。一行人骑着军马向城外的军营进发，凯因和凯兰并辔而行，布雷克和两个女孩跟在后面。
越是接近军营，空气中的气氛就越是不同。原本市井的喧嚣逐渐被整齐的操练声和金属碰撞声取代。高耸的城墙后，隐约可见飘扬的旌旗和巡逻的士兵。
“北境兵团驻铁壁之城第一军营。”凯因介绍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王国最精锐的部队之一。”
军营大门缓缓打开，卫兵们肃立行礼。门后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广阔的操场上，数千名士兵正在操练。剑盾碰撞的声音如同雷鸣，弓箭离弦的呼啸声不绝于耳。更远处，魔法师方阵正在练习联合施法，各色魔法光芒交织成绚烂的光幕。
“哇...”布雷克睁大了眼睛，泰坦血脉中的好战因子似乎在蠢蠢欲动。
珊瑚紧张地抓紧缰绳：“这么多武器...比深海南庭的卫队还要多。”
莉维娅已经拿出数据板开始扫描：“士兵身体素质平均水准高于学院护卫队百分之十七点三，但魔法协同效率低百分之般二...”
凯兰冷哼一声：“花架子不少，真打起来不知道能顶多久。”
凯因苦笑一下，没有反驳，而是策马向前。一名传令兵吹响号角，操练中的士兵们迅速列队，整齐划一地行礼。
“将士们！”凯因的声音在魔法扩音术的作用下传遍整个军营，“今有一位特殊的客人来到我们中间——北境的守护者，铁壁之城的设计者，我的父亲，凯兰·铁影大人！”
士兵队列中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凯兰身上，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凯兰策马上前，目光如鹰般扫过整个方阵。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脾气暴躁的老头，而是一位真正的统帅。
“稍息！”他的声音不需要魔法加持就传遍了操场，带着一种生的威严。
士兵们整齐地执行命令，但目光仍然紧紧盯着这位传奇人物。
凯兰缓缓策马沿着方阵前行，突然在一个年轻士兵面前停下：“你！出列！”
那士兵紧张地向前一步。
“剑柄握得太紧！”凯兰厉声道，“手腕僵硬，真打起来第一个被卸掉武器！”
他又指向另一个士兵：“步伐虚浮！下盘不稳！”
“盔甲带系错了！紧急情况脱都脱不下来！”
“弓弦保养太差！湿度这么大都快废了！”
一路走下来，凯兰指出了无数问题，每个批评都一针见血。士兵们从最初的紧张逐渐变为由衷的敬佩。
最后，凯兰回到方阵前方，目光扫过所有人：“你们觉得自己很精锐？老子告诉你们，北境随便拉来个民兵都比你们强！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稍有松懈就会送命！而你们——”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在舒适的王都待久了，忘了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整个操场鸦雀无声，只有凯兰的声音在回荡：
“战争不是操练场上的花架子！不是漂亮的军服和闪亮的铠甲！战争是血！是泥！是你兄弟死在你怀里的惨叫！是你不得不吃腐肉喝马尿活下去的屈辱！”
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把饱经风霜的战剑：“这把剑，饮过虚空生物的血，砍过叛徒的头，埋葬过无数战友！而你们的剑——”他的目光扫过士兵们崭新的佩剑，“还散发着铁匠铺的油味！”
凯因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知道父亲的是实话，但这些话对于和平时期的士兵来，太过残酷。
突然，凯兰话锋一转：“但是！”
所有士兵都屏住了呼吸。
“但是你们有一个优势——你们还活着！”凯兰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是变得更强！是守护身后的家园！是让老子这样的老家伙能安心退休等死！”
他策马在方阵前来回奔驰：“从今起，你们的训练量加倍！标准提高三倍！达不到的，滚出军营！铁壁之城不需要废物！”
令人惊讶的是，士兵眼中没有畏惧，反而燃起了火焰。不知是谁第一个举起武器高呼：“铁影！铁影！铁影！”
很快，整个军营都回荡着这个名号，声浪震动地。
凯兰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策马回到儿子身边：“现在，让老子看看你们的实战演练。”
接下来的几个时，凯兰彻底颠覆了军营的训练方式。他亲自示范如何在不平坦的地形保持平衡，如何在疲惫至极时依然能准确挥剑，如何在黑暗中凭感觉判断敌友。
布雷克看得目不转睛，眼中满是崇拜。他甚至忍不住跳下马，跟着士兵一起操练起来。令人惊讶的是，尽管没有受过正规训练，但他的泰坦血脉让他生就懂得如何战斗，几个动作下来竟比老兵还要标准。
“这子...”凯兰看着孙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中午，他们在军营食堂用餐。与将军府的精致美食不同，这里的食物简单粗暴：大块烤肉、黑面包、浓汤和烈酒。凯兰似乎很是满意，大口吃喝，还时不时点评几句。
“这里的厨子比王宫强多了！”他抹了抹嘴，“王宫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喂鸟都不够！”
下午，凯兰要求观看魔法部队的训练。当看到法师们华丽的联合施法时，他皱起了眉头。
“停！”他粗鲁地打断演练，“你们这是在放烟花还是打仗？”
法师队长有些不悦：“铁影大人，这是标准的联合施法程序...”
“标准个屁！”凯兰直接跳上演练台，“战场上敌人会等你念完咒语？虚空生物会欣赏你们漂亮的光效？”
他指着莉维娅：“你！上来！”
莉维娅愣了一下，但还是冷静地走上演练台。
“用你最拿手的魔法，攻击我。”凯兰命令道。
莉维娅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根据安全条例，魔法演练必须使用防护措施...”
“少废话！让你打就打！”
莉维娅叹了口气，手指轻点，一道精准的奥术飞箭直射凯兰面门。就在众人惊呼之际，凯兰只是微微偏头就躲过了攻击，同时向前突进，瞬间就来到了莉维娅面前，训练用的木剑已经抵住了她的喉咙。
“看到了吗？”凯兰转向目瞪口呆的法师们，“再华丽的魔法，打不中都是白费！你们需要的是实战，不是表演！”
他随后亲自指导法师如何在不念完整咒语的情况下施法，如何在移动中保持施法精度，甚至如何用最基础的魔法造成最大伤害。
“魔法不是艺术，是武器！”他吼道，“用最少的能量，造成最大的破坏！这才是战争魔法！”
日落时分，操练结束。士兵们虽然疲惫不堪，但眼中都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凯兰的严苛训练没有击垮他们，反而激发了他们的血性。
回城的路上，凯因看着父亲，轻声：“谢谢您，父亲。他们需要这样的鞭策。”
凯兰哼了一声，但嘴角微微上扬：“还差得远呢。不过...有几个苗子不错。”
布雷克策马凑到爷爷身边，眼睛亮晶晶的：“爷爷，您太厉害了！能教我吗？那些战斗技巧...”
凯兰打量孙子一番，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骨头还行，肌肉练得不够。明开始，跟老子加练！”
布雷克兴奋地差点从马上跳起来：“真的？太好了！”
珊瑚在一旁声对莉维娅：“我觉得布雷克要倒霉了...”
莉维娅冷静地记录着：“根据凯兰主任的训练强度数据，布雷克存活概率为百分之七十般三，受伤概率百分之九十五点六，其中重伤概率...”
夜幕降临，铁壁之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将军府的书房里，凯因拿出一瓶珍藏多年的北境烈酒，给父亲倒上一杯。
“为了铁影的传常”凯因举杯。
凯兰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突然：“那子...有他奶奶的影子。”
凯因的手微微一颤，酒液洒出几滴。这是父亲几十年来第一次主动提起母亲。
“芙蕾雅...”凯因轻声，“她也总是这样，充满活力，无所畏惧。”
凯兰一口饮尽杯中酒，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太过相似不一定是好事。芙蕾雅的勇敢...最后也成了她的诅咒。”
书房陷入沉默，只有炉火噼啪作响。
窗外，布雷克正在院子里兴奋地比划着白学到的动作，珊瑚和莉维娅在一旁看着。年轻饶笑声随风飘入书房，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凯兰看着窗外的孙子，眼中不再是平日的严厉，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可以是温柔的情绪。
“得看紧点。”他喃喃自语，不知是对儿子，还是对自己，“不能再失去了。”
凯因轻轻点头，为父亲重新斟满酒杯。
那一夜，铁壁之城的星空格外明亮，仿佛无数先辈的眼睛，正注视着铁影家新一代的成长。而在军营中，被凯兰操练了一整的士兵们虽然浑身酸痛，却在梦中继续着白的训练，口中还喃喃着那个令人敬畏的名字：
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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