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波未平，新途初现
黑海眼的浪涛终于褪去青黑色时，林砚的星髓纹仍在隐隐发烫。他坐在鲛人族旗舰的甲板上，看着各族修士忙着修补战船——骨藤族的藤蔓正缠着玄铁舰断裂的桅杆，石灵族的石匠用星砂填补镇岳船的裂缝，空桑族的回魂蝶落在伤员肩头，金粉簌簌落在绷带渗血的地方，竟让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林道友，尝尝这个。”沧溟捧着个贝壳碗走来，碗里盛着淡金色的凝胶，散发着海苔的清香，“这是‘凝脉膏’，用黑海眼底的‘灵脂贝’熬的，能稳固灵脉波动。你刚才强行引万族灵脉入体，星髓纹怕是受了震荡。”
林砚舀起一勺凝脉膏，膏体触到舌尖便化作暖流，顺着喉咙滑入丹田。星髓纹的灼痛感果然减轻了些，腕间的图腾缓缓旋转，骨藤的年轮、石灵的星砂、鲛饶海浪、空桑的蝶翅……各色纹路在金光中交融，像幅流动的万族图谱。
“锁界膜修复得怎么样了？”他看向远处的海面，那里仍浮着层淡淡的光晕——是各族灵脉共鸣形成的“护界罩”，暂时替代锁界膜护住黑海眼。
沧溟往海面上撒了把珍珠粉，粉末落在光晕上，激起圈涟漪：“石灵族的‘镇岳石’已经沉入裂缝最深处，用星砂浆糊住了大半缺口。但彻底修复还得等‘灵脂贝’群回来——它们百年前就住在锁界膜附近，以腐界菌为食，这次母巢破封时被吓跑了，听潮贝，最快也要半月才能回巢。”
桑姑的回魂舫恰好驶过，她站在船舷边挥手，紫裙在海风里扬起：“林道友，朽木族的家伙求见。”
甲板上很快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之前那穿朽木族服饰的少年抱着块枯木片站在舱门口，手指紧张地抠着木片边缘。少年的皮肤是健康的黄褐色，不像那些叛徒般枯槁，只是眉眼间还带着怯意：“我疆青柯’，是族里最后三个没被腐灵术污染的人之一。”他把枯木片递过来，木片上刻着道新芽纹路，“这是……我们族的‘赔罪礼’，能预警腐界菌再生。”
林砚接过木片，星髓纹突然与木片共鸣，图腾上多出道嫩绿的纹路——朽木族的印记。他指尖凝出缕金光，注入木片：“百年前的错，不该由你们这代承担。”木片突然抽出根嫩芽，在他掌心展开两片新叶，“回去告诉族人，万族的灵脉图谱里，永远有朽木族的位置。”
青柯的眼睛亮起来，突然对着林砚深深鞠躬，转身跑回船时，船尾竟抽出簇青藤——是骨藤族悄悄缠上的，帮他加快了航速。
桑姑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回魂蝶停在她肩头梳理翅膀：“刚才空桑林传来消息，桑离在布防时收服了大半潜渊族的散兵。”她的紫雾在指尖凝成个蝶，“那子，潜渊族其实是被母巢的气息逼得发狂，并非真心想投靠朽木族叛徒。他已经带着他们去清理黑海眼周边的腐界菌残根了。”
林砚望着桑姑指尖的蝶，突然想起镜中那个被腐灵术控制的朽木族老者——“万族早就不是百年前的万族了”。可此刻看来，万族或许从未变过，只是把当年的血气，换成了更沉稳的共生。
三日后，各族在黑海眼外围筑起座临时祭坛。祭坛中央立着块巨大的星髓石，石面上刻着完整的万族图腾，正是林砚腕间星髓纹的放大版。骨藤族的新族长——枯木的堂弟“青藤”，正用藤蔓将各族信物缠在星髓石上；石灵族的石矶石像被请到祭坛东侧，石像底座生出的青苔里，钻出颗镇星石的嫩芽；鲛人族的听潮贝挂在祭坛四周，贝壳开合间，传出海浪般的诵经声。
“这是‘万族誓坛’。”沧溟站在林砚身边，珍珠甲在祭坛火光中泛着柔光，“各族约定，往后每三年派修士来此驻守，定期用灵脉共鸣加固锁界膜。刚才玄铁族的信使传来消息，他们愿意开放‘熔甲矿’，给各族修补战船用。”
林砚的目光落在祭坛西侧的空地上，那里插着块新立的石碑，碑上刻着“枯木之墓”。青藤正往碑前洒着骨藤种，种子落地便冒出嫩芽，缠绕着石碑往上爬，很快开出串白色的花。
“他该看到的。”林砚轻声道，星髓纹的金光落在骨藤花上，花瓣突然泛起金边。
夜幕降临时，誓坛的星髓石突然亮起。各族修士同时抬手，将灵脉注入石中，石面上的图腾开始旋转，骨藤的年轮催生出新叶，石灵的星砂连成星轨，鲛饶海浪拍打着礁石，空桑的蝶翅扇动着金粉……连朽木族的嫩绿纹路，都抽出了新的枝丫。
林砚站在星髓石前，腕间的图腾与石上的纹路完全重合。他突然明白，所谓“万族汇流”，从不是某场战斗的胜利，而是这些细碎的瞬间——青柯递来的枯木片、桑离收服的潜渊族、玄铁族开放的熔甲矿、骨藤花上的金边……
第七日清晨，灵脂贝群终于回归。数万只半透明的贝壳从深海浮起，围着锁界膜的缺口排列成圈，吐出银色的灵脂，修补着最后残留的裂缝。骨藤族的藤蔓顺着灵脂攀援，在膜上织成绿色的网；石灵族的星砂混着灵脂凝固，让膜面多了层晶石铠甲；鲛人族引海水冲刷膜面，洗去最后一丝腐界菌的痕迹。
当最后一缕阳光穿透灵脂贝群时，锁界膜重新变得完整，甚至比百年前更厚了些。膜面上，万族图腾若隐若现，那是灵脂贝吸收各族灵脉后，自然形成的印记。
各族战船开始陆续启航。玄铁族的熔甲舰鸣响着号角，甲板上的玄铁水泛着红光，像是在告别；空桑族的回魂舫飘出紫色的帆，回魂蝶群在空中组成“再会”的字样；骨藤族的缠灵舰上，青藤挥着藤蔓与林砚道别，藤蔓梢头挂着颗新的骨藤种；朽木族的船跟在缠灵舰后，青柯站在船头，举着那块发了芽的枯木片。
“青云宗的方向，好像有异动。”沧溟突然指向东方，听潮贝在他掌心急促地开合，“贝壳里传来‘雷纹’——像是高阶修士突破时的灵脉波动，但比寻常雷劫更盛。”
林砚的星髓纹突然剧烈跳动，镇魂灯的灯芯从储物袋里透出白光。他想起离山前玄尘长老的嘱托：“若黑海眼事了，速去北境‘落雷渊’。那里的‘雷灵脉’最近异动频繁，似有上古灵物出世，恐引万族争夺。”
“看来新的路要往北走了。”林砚望着东方的云层，那里果然隐隐有雷光闪烁，“沧溟，替我谢过鲛人族的凝脉膏。”
沧溟笑着将听潮贝塞给他：“拿着这个，北境靠海的地方，听潮贝也能传讯。落雷渊的‘雷鳍族’与我族是旧识，若遇麻烦，报我的名字。”
林砚接过听潮贝，贝壳在掌心微微颤动，像是在应和他星髓纹的跳动。他跳上青云宗赶来接应的飞舟，流霜剑在船尾划出道金光，与各族战船的航迹交汇在黑海眼的浪涛里。
飞舟穿过云层时，林砚低头看向腕间的星髓纹。图腾上，万族的印记仍在缓缓流转，只是在最边缘处，多出道淡淡的雷纹——那是落雷渊的方向，也是新的挑战。
他想起石矶融入石碑前的眼神，想起枯木燃烧时的火光，想起青柯递来枯木片时的怯意。或许修仙之路，从来不是孤身上行，而是带着这些印记，走过片又片山海。
黑海眼的浪涛在身后渐渐远去，锁界膜的光晕缩成个光点，像颗悬在海平面上的星。林砚握紧流霜剑，星髓纹的金光穿透云层，与北境的雷光遥遥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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