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不为扬名，不为争功。
只为证明——这燎原的烈火，可以烧得更聪明，更高效，更……致命！
农民的局限，由他来打破！历史的轨迹，由他来修正！
他大步走向正凯旋的队伍，走向那注定要用智慧与胆魄书写的战场。
阳夏乡邑，仿佛一个巨大的熔炉，比赵戈离开时更加喧嚣沸腾！
蕲县、铚县接连大捷的消息如同最烈的薪柴，让起义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招兵的大旗迎风招展，新投军者络绎不绝，操练的呼喝声震动地。
当赵戈带领着满载缴获的庞大车队，以及他那支虽经战斗减员却更显剽悍精干的八百精锐（又补充了部分铚县投军的精壮），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阳夏城外时，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赵戈将军回来了！”
“看！那么多车！全是粮食！布匹！”
“后面还有牛！还有马！”
“铚县真的被打下来了！赵戈将军威武！”
人群如同潮水般涌来，争相目睹凯旋之师和那令人眼红的战利品。
赵戈骑在马上，背脊挺直，脸上带着征尘，眼神平静。他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军师”，而是携大胜之威，满载而归的将军！
陈胜和吴广早已闻讯，率领一众头目迎出乡寺。
“哈哈哈！赵戈兄弟！好！干得漂亮！”吴广第一个冲了上来，声如洪钟！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再次重重拍在赵戈肩膀上，力道依旧惊人，但这一次，赵戈只是微微晃了晃。
吴广的虎目中充满了毫不掩饰，发自肺腑的佩服和喜悦，他指着那长长的车队，激动地吼道：“看看！都看看！俺老吴就知道你子行！打蕲县俺是猛，可你打铚县，那是又狠又准又聪明！还他娘的捞回来这么多好东西！解气！太解气了！你这本事，俺老吴服！”
吴广的热情如同烈火，真挚而毫无杂质。
他用力揽着赵戈的肩膀，对着周围的人群大声夸赞，仿佛赵戈的胜利就是他自己最大的荣耀。这份纯粹的武人间的欣赏和认同，让赵戈心中一暖。
陈胜也走上前来。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目光扫过风尘仆仆却军容整肃的队伍，扫过那堆积如山的缴获物资，最后落在赵戈脸上。
“赵戈将军，”陈胜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赞许，“辛苦了！铚县一战，智勇双全，以最代价克坚城，除豪强，缴获丰厚，安定民心！此乃大功！壮我军威！振我士气！当为首功！”
陈胜的褒奖，措辞严谨，分量十足。
他当众肯定了赵戈的功劳，将其定位为“首功”。周围的义军头目和士卒们看向赵戈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全赖陈胜王威名，将士用命！”赵戈在马上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声音清晰，“铚县已定，豪强根基已除，缴获物资清单在此，请陈胜王查验！”他双手奉上一卷写满物资明细的简牍。
陈胜接过简牍，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过。
当看到那庞大的粮食、布匹、铜铁、牲口数字时，他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
这些，都是支撑他争霸下的宝贵资本！
“好！甚好！”陈胜合上简牍，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赵戈将军劳苦功高！先下去好生歇息！今晚，本王设宴，为你庆功！全军同乐！”
“谢陈胜王！”赵戈再次行礼。
就在这看似一片和谐，充满胜利喜悦的氛围中，当赵戈的目光与陈胜那含笑的眼神短暂交汇的刹那，赵戈的心头，却猛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
那眼神深处……似乎隐藏着什么。
不是单纯的喜悦，不是纯粹的赞赏。
那是一种……深沉复杂的东西。
像是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像是猛兽在审视自己领地内新崛起，有些超出掌控的同类。
虽然陈胜掩饰得极好，笑容无可挑剔，褒奖也足够真诚。但赵戈的直觉，那属于穿越者敏锐，对人性复杂性的洞察力，却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
是忌惮？是对他擅自处置豪强，掌控铚县方式的不认同？还是对他迅速积累的威望和这支独立作战的精锐力量的……警惕？
赵戈不敢确定。
但他能感觉到，那份君臣相得的表象之下，一道细微却真实存在的裂痕，似乎正在无声地蔓延。
他面上不动声色，保持着恭敬和喜悦，在吴广热情的簇拥下，随着人群向营地走去。
身后，是堆积如山的缴获，是士卒们狂热的欢呼，是陈胜那依旧温和含笑的目光。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影子，不再仅仅属于一个凯旋的将军，更带上了一丝……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与隐忧。
功高，未必是福。尤其是在这王权初立，人心未定的草创之时。
赵戈用智慧和铁腕砸开了铚县的城门，却也似乎，无意中敲开了另一扇更加危险的大门。
他破除了农民的军事局限，却似乎，触碰到了农民领袖权力架构中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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