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擦亮，春桃就掀了门帘进来，发梢沾着晨露：姐，碧梧院动静不对。
我放下茶盏，青瓷底与木案相碰发出清响。
春桃凑近些：苏嬷嬷没亮就去了库房，搬了个旧檀木匣出来，锁头锈得厉害。
苏晚晚在廊下站了半宿，这会儿正拿铜钥匙戳锁眼，手直抖。
我指尖轻轻叩着案几——昨夜那通鬼火传言，到底烧出她藏了十五年的东西。让翠去库房，就账房要查旧物登记。我抬眼时，春桃已心领神会，转身时裙角带起一阵风。
辰时三刻，翠抱着个蓝布包裹进来，额角沁着薄汗：姑娘，那匣子被苏晚晚锁回箱底了，可奴才趁苏嬷嬷不注意，把匣里的东西拓了份纸样。她展开蓝布，露出半页泛黄的医案，边角被虫蛀出几个圆洞。
我接过医案，墨迹已褪成浅灰，隐约能辨王氏产双胎几个字。
系统红光在眼底流转，【逻辑推理】赋自动标注出刮擦痕迹——有人用刀刮去了半行字。拿炭粉来。我取过春桃递来的炭块，在纸背轻轻涂抹，浅灰色的划痕里渐渐浮出字迹：女婴红痣生于左肩，裹青缎送走。
红痣......我喉间一紧。
上月苏晚晚在荷花池落水，我命人送她回房换衣，曾瞥见她左肩那粒朱砂痣，当时只当是巧合。
如今看着医案上的字，后颈泛起凉意——原来不是巧合，是王氏当年用做幌子，把亲生女儿送出府，养在乡下做暗棋。
系统突然发出嗡鸣，【设计陷阱·回声模式】自动展开。
虚空中浮起三幅画面：去年中秋家宴，王氏夹了块桂花糕给沈清泽，笑眼弯成月牙：我就清泽一个孩子，疼都疼不够；前年初冬祠堂，她跪在蒲团上抹泪：老待我薄，只赐我一子；昨夜佛堂外，苏晚晚哭着我娘，只要我能......三幅画面重叠处，谎言像被撕开的锦缎，线头簌簌往下掉。
只赐一子我将医案和拓本收进描金匣子，去请柳嬷嬷来。
未时，暖阁里飘着茉莉茶香，各房女眷围坐在团花锦凳上。
柳嬷嬷端着茶盘经过苏晚晚身边时，茶盏轻响：苏姑娘这玉佩真好看，倒像见过。
是姨母从前送的。苏晚晚指尖抚过玉佩上的缠枝莲纹，声音发虚。
我端着茶盏起身，袖中残信被体温焐得温热：那这封信里的见佩如见血亲，也是姨母写的？话音未落，已将信纸展开——正是昨日从佛堂灰里拼出的残页，王氏的字迹力透纸背。
苏晚晚的脸瞬间煞白，手指死死掐住玉佩，连指节都泛了青。
苏嬷嬷冲过来要抢信，春桃早拦在我身前，袖中短刀露出半寸：嬷嬷若动，便是毁证。
够了！苏晚晚突然摔了茶盏，青瓷碎片溅到我脚边，对！
我是王氏之女！
她当年把我送下乡，现在又要我替她做枪使！
沈清棠，你占着嫡女位置十五年，可知道我在乡下吃糠咽菜？！
暖阁里静得能听见炭盆里火星炸开的轻响。
柳嬷嬷扶着椅背直颤：老奴在相府三十年，竟不知......
你不是不知，是不敢。我盯着苏晚晚发红的眼尾，可今日，全府都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冒名顶替者。
两个粗使婆子上来架她时，她突然扑过来抓我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你以为揭穿我就能赢？
王氏不会放过你的！
我反手扣住她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她若真想护你，昨夜就不会让你去佛堂烧信。
苏晚晚的动作猛地一滞，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婆子架着她往外走时，她的绣鞋在青石板上拖出两道印子。
清棠。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我脊背一绷。
王氏站在暖阁门口，鬓边的珍珠簪子闪着冷光，目光却像刀：你查得这么深，就不怕掀了相府的？
我迎上她的视线，故意把二字咬得极重：怕。
可更怕死得不明不白——就像我娘当年，连怎么落的水都没人查。
王氏的指尖在裙上绞出褶皱，半晌才甩袖转身，裙裾扫过满地茶盏碎片，发出刺啦声响。
姑娘。翠从廊下闪出来，递来个油纸包，苏嬷嬷昨夜去了城南医馆，拿了这包药。我捏开纸包，药末簌簌落在手心里，是熟悉的苦杏仁味——与当年毒杀原主的寒心散前药，一模一样。
春桃。我将药包封进瓷瓶，去回老爷，碧梧院有急症，需请稳婆来诊。
暮色漫进院子时，碧梧院的角门被锁得严严实实。
透过雕花窗，能看见苏晚晚跪在地上，抱着那只旧檀木匣，嘴里念叨着我娘不要我了，声音像被揉皱的纸。
苏嬷嬷守在门外，背对着光，影子拉得老长，像道黑黢黢的墙。
春桃替我披上斗篷时，夜风卷着几片落叶扑在窗纸上。
我望着碧梧院方向，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中级谋士进度+10%】。
王氏，苏晚晚，你们下的毒，该尝尝自己酿的苦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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