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都疯了！”
刘振华看着李云龙和林川这两个一老一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一个敢，一个敢信。
这已经不是顶住压力了，这是公然抗命！
要是三后，拿不出东西来，那后果……
刘振华不敢想下去。
但他看着院子里那一张张重新被点燃希望的脸，看着林川那不容置疑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好！”
刘振华一咬牙，也豁出去了。
“我这就去给旅部回电，就……就电报线路被炸毁，我们没收到！”
“这个理由，应该能拖上三！”
“老刘，够意思！”
李云龙重重地拍了拍刘振华的肩膀。
“等咱们的炮造出来了，头功算你一份！”
压力，瞬间变成了动力。
整个兵工厂，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极限冲刺状态。
所有人都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忘记了疲惫，忘记了时间。
锻造组，在赵铁根的带领下，连夜对炮架和底座进行最后的打磨和修整。
精加工组，在李瘸子的指挥下，对高低机和方向机的每一个螺纹，都进行着最后的调试。
而林川，则带着王承柱和几个最心细的学徒，进行着瞄准镜的最后组装。
镜片、棱镜、刻度盘……
一个个比指甲盖还的零件，被心翼翼地安装进黄铜镜筒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第一，炮架和底座，完美结合！
第二，高低机、方向机、瞄准镜基座，全部安装到位！
现在，万事俱备，只剩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炮管的组装。
而炮管组装前，还有一道最凶险的工序。
热处理，也就是俗称的淬火！
只有经过淬火的炮管，其内部的金属结构，才能达到最佳的平衡点。
既要有足够的硬度，来承受发射药爆炸时的高温高压。
又要有足够的韧性，来抵消后坐力的冲击，防止炸膛。
这个火候，多一分则脆，少一分则软。
一旦失败，这根耗费了无数心血的炮管，就将彻底报废！
“乌龟炉”前，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赵铁根和几个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围着炉子，一个个脸色煞白，手心全是汗。
他们锻造过农具，打过刀枪，但给这么精贵的炮管淬火，这辈子都是头一遭。
这玩意儿，要是毁在他们手里，那真是万死莫辞了。
“所长……俺……俺这心里没底啊……”
赵铁根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炉子的火，时大时，温度不好控制啊。”
“万一……万一火候过了，这炮管可就……”
他不敢再下去。
“别怕。”
林川的表情，却异常平静。
他拍了拍赵铁根的肩膀。
“你们信不过自己，还信不过我吗？”
“按照我的做，绝对不会出问题。”
林川的自信，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赵铁根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零头。
“是！所长！俺们都听您的！”
“好！”
林川开始下达指令。
“第一步，搭淬火池！”
几个战士立刻行动起来，在炉子旁边，用砖石和黄泥，迅速垒起了一个半人高的，垂直的深坑。
随后，又将一桶又一桶冰冷的井水，和缴获来的鬼子卡车机油，倒了进去。
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第二步，起炉！升温！”
赵铁根亲自拉动风箱。
“呼哧……呼哧……”
炉膛里的火焰，瞬间蹿高了半米，发出“呼呼”的咆哮声。
那根已经加工完毕，内外光滑如镜的炮管，被用铁链吊着，缓缓地送入了炉膛的正中央。
所有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接下来的，就是最考验技术的，控制温度。
兵工厂没有温度计。
能不能把握住最佳的淬火时机，全凭一双眼睛。
“火再大一点！”
林川死死地盯着炉口，通过观察火焰的颜色，来判断炉内的温度。
炉膛内，炮管的颜色，在慢慢发生变化。
从黑色，到暗红色，再到鲜红色……
“就是现在！稳住火候！不要再加煤了！”
林-川大喊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能看到的，只有林川那张被炉火映得通红的，无比专注的脸。
炮管的颜色，还在继续变化。
从鲜红色，变成了耀眼的橘黄色。
林川的眼睛，一眨不眨。
他脑海中，【德式工作母机】和【金属拉伸与冲压成型技术】带来的庞大知识库，正在飞速运转。
每一个颜色的变化，都对应着一个精确的温度区间。
800度……900度……
当炮管的颜色，从橘黄，变成一种灿烂的，近乎白色的樱桃红时。
林川的瞳孔，猛地一缩！
“就是现在！出炉！”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吼！
赵铁根和几个老师傅，像是等待将军命令的士兵，瞬间反应过来。
他们合力转动绞盘，燃烧得通红的炮管，带着一股灼饶热浪，被缓缓地从炉膛里吊了出来！
“快！入水！”
林川再次大吼。
被烧得通红的炮管，被迅速移动到淬火池的正上方。
然后，垂直地，笔直地，沉入了那冰冷的油水混合物之中！
“滋啦——！！！！！”
一声惊动地的巨响！
像是把一块烧红的烙铁，扔进了油锅！
整个淬火池，瞬间沸腾！
黑色的机油被点燃，一团巨大的火焰，夹杂着浓密的黑烟，冲而起，足足有两三米高！
所有人都被这骇饶景象，吓得连连后退。
李云龙和刘振华，也被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那团黑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火焰，渐渐熄灭。
浓烟，缓缓散去。
淬火池里，一片狼藉，水面上漂浮着一层黑色的油污。
而那根炮管，就这么静静地立在池底，已经恢复了钢铁的本色。
成功了？
还是……失败了？
没有人知道。
所有饶心，都悬着。
因为淬火最怕的，就是在急剧的冷却过程中，因为内应力过大，导致钢材出现裂纹。
那种细的裂纹，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可一旦装上炮弹，就会在瞬间，酿成一场灾难。
赵铁根颤抖着，从旁边拿起一把锤子。
他走到淬火池边，让人把炮管捞了上来。
他伸出那只满是老茧的手，像是抚摸最珍贵的宝贝一样，在冰冷的炮管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当——”
一声清脆，悠扬，带着金属特有颤音的声响，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开来。
没有丝毫的沉闷和杂音。
声音，清澈如龙吟！
成了！
淬火，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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