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瘫在地上，独眼失神，嘴里反复念叨着“莉亚博士”和“不可能”，仿佛魂魄都被刚才那段清晰的声音抽走了。
林风蹲在他面前，没有催促，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凯伦也缓过劲来，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和来路，但耳朵同样竖起着。
过了好一会儿，格林猛地哆嗦了一下，像是从噩梦中惊醒。
抬头看到林风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眼神躲闪。
“莉亚博士是谁？”
林风再次平静地问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净化协议，又是什么？”
格林嘴唇哆嗦着，似乎不想，颓然地低下头，脏兮兮的手指抠着地面。
“…莉亚博士…是第七前哨…最年轻的才…能量理论与应用部的负责人…”
格林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锈迹，“净化协议…是她主导的…最高级别研究项目之一…”
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需要鼓起巨大勇气才能继续下去。
“…那项目…本来是为了…净化地底深处开采出来的…那种发光石头里的…污染能量…想把它变成…安全稳定的新能源…”
格林的机械爪无意识地开合着，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最开始很顺利…莉亚博士她…简直是个奇迹…她甚至真的分离出了少量…极其纯净的能量…”
“后来呢？”林风问。知道，故事必然有一个糟糕的转折。
“后来？”
格林独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和痛苦，“后来…上面的大人物等不及了…嫌进度太慢…要求扩大实验规模…直接进协活体能量适应性测试…”
“活体测试？”凯伦的声音冷了下来。
“…就是用人！”
格林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悔恨，“用那些…矿洞里受赡、没背景的、或者不听话的矿工，骗他们…是治疗，是强化。”
猛地捶了一下地面：“老子当时…老子当时就在项目组，负责能量输送管道维护，老子知道不对，但…但没人敢，莉亚博士反对过…但被压下去了。”
格林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充满无力感：“…然后…就出事了…一次大规模注入测试汁分离出的纯净能量突然失控…和源心…就是你们见过的那种黑色核心…产生了无法理解的共鸣…引发了链式反应…”
身体开始微微发抖：“…污染能量大爆发…所有测试体…都…都变成了怪物…或者直接融化…能量沿着管道系统倒灌…整个三号矿层…”
哽咽了一下，不下去了，独眼里充满了噩梦般的景象。
“爆炸？”林风沉声问。
“…比那更糟…”
格林的声音如同梦呓，“…是…湮灭…和扭曲…很多人…连灰都没剩下…活下来的…也大多疯了…或者…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诺亚身上的烙印…”林风立刻联想到了。
“…那像是…早期失败品的痕迹…但不应该啊…那场事故后…所有数据都应该封存了…”
格林困惑地摇头，随即又变得激动，“…肯定是剃刀那帮杂碎，他们接手了废墟，肯定还在偷偷继续那些实验，这群杀的疯子。”
“莉亚博士呢？”林风追问关键人物。
格林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混合着悲痛、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她…她在控制中心试图切断能量…阻止扩散…”
格林声音低沉，“…事故发生后…控制中心彻底封锁…没人进去过…她也再没出来…官方记录是…殉职…”
但他顿了顿，眼神飘忽：“…可是…可是刚才那声音…明明是她的…还很清晰…就像是…事故前不久的实时记录…怎么会出现在‘回响长廊’里…”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可能性，独眼猛地睁大：“…除非…除非她的意识…或者当时的通讯…被某种能量…烙印在了那片区域…或者…她根本…”
不敢下去。
林风沉默着。格林的叙述拼凑出了一幅可怕的图景：第七前哨的疯狂实验、灾难性事故、剃刀组织的趁虚而入和继续研究、诺亚这样的受害者、还有那颗作为一切源头的“暗影核心”……
而莉亚博士，那个可能试图阻止灾难的才，她的命运成了一个谜。
她的声音出现在回响长廊，绝非偶然。
【信息更新：第七前哨事故与‘暗影核心’、‘净化协议’关联度确认…与当前世界能量污染源假设吻合度提升至65%…】系统界面无声地更新着数据库。
“旧观测站。”
林风站起身，打破了沉重的寂静，“那里有离开的路。也能看到第七前哨控制中心吗？”
格林愣了一下，似乎没跟上他思维的跳跃，下意识回答：“…观测站…就在控制中心侧上方…有观察窗能看到一部分…”
“走。”
林风重新背起诺亚。他需要离开地底，需要救治诺亚，需要锻造腰带。
但第七前哨深处隐藏的秘密，尤其是那个可能留存着莉亚博士信息的控制中心，已经成了他必须探查的目标。
格林看着林风，张了张嘴，似乎想什么，最终只是化为一声疲惫的叹息。
格林挣扎着爬起来，捡起矿灯。
“观测站…希望那破升降梯还能用…”他嘟囔着，带头向上走去，背影显得更加佝偻。
阶梯是粗糙的人工开凿，一路向上。气氛依旧压抑，但回响长廊那种诡异的低语没有再出现。
每个人都沉默着，消化着刚刚揭露的沉重真相。
走了约莫一刻钟，阶梯到了尽头。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门挡在面前，上面用褪色的油漆写着“07-obS-3”的编号。
格林检查了一下门轴和锁具。“锈死了…但结构还协得用力撞开…”
格林和林风合力，用肩膀猛地撞击锈蚀的门轴部位。
“砰！砰！”
几次撞击后，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猛地向内弹开一道缝隙。
一股干燥、陈腐、带着机油和灰尘味道的空气从门后涌出。
格林用力将门推开。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圆形房间，四周是巨大的、被厚厚灰尘覆盖的观察窗。
房间中央是一个布满废弃操作台和仪表盘的平台，上面落满了灰。
角落里，一台老旧的、缆绳锈迹斑斑的升降梯井道静静矗立。
这里，就是旧观测站。
而透过正前方那扇最大观察窗上被擦出的些许痕迹，可以模糊看到下方深处——一个被巨大扭曲的金属结构和结晶化物包裹的、如同巨大心脏般跳动着微弱幽光的庞大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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