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营舍修缮：默揽重责掩愧意，轻颔首间释微澜
晨训的号角声刚落，议事帐内的气氛却没像往常一样松弛。负责后勤的老兵捧着账簿，眉头皱得紧紧的：“新兵营舍的屋顶漏了好几处，昨夜下了场雨，床褥都湿了大半，得尽快修缮，不然兵士们没法好好休息。”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眼下北狄的探子还在附近徘徊，营区戒备本就紧张，大部分兵士要负责巡逻和训练，能抽出来修缮营舍的人手少之又少。沈砚之坐在案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账簿上标注的“破损处”，心里暗自盘算——若是从训练队里抽人，会影响后续的合击演练；若是从巡逻队里调人，又怕给北狄可乘之机。
“这事交给我吧。”陆承骁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帐内的沉默。他站在帐门附近，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沈砚之，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平静，“我带一队兵士，今日就开工修缮，保证不耽误明日新兵入住。”
这话一出，帐内的人都愣了愣。谁都知道，陆承骁最近要整理北狄粮草营的探查资料，还要指导兵士们的长枪合击训练，本就忙得脚不沾地，此刻却主动揽下修缮营舍的活，实在出人意料。
沈砚之的指尖顿了顿，抬眼看向陆承骁。对方的目光没有闪躲，却也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静静等着他的回应。昨夜帐内的决裂还历历在目，那句“除了军务再无关系”还萦绕在耳边，可此刻陆承骁主动揽责，却恰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确实不想再为这些琐事分神，既要盯着北狄的动向，又要兼顾训练，早已觉得疲惫。
“好。”沈砚之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帐内。他没有多余的话，既没有道谢，也没有叮嘱，只是轻轻点零头，便重新将目光落回案上的军务简报，仿佛只是敲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公事。
可这声“好”，却让陆承骁的心里泛起了一丝微澜。他以为沈砚之会拒绝，会用“不必麻烦”之类的话将他推开，却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干脆地接受。或许，在沈砚之心里，至少在军务上，还愿意承认他的能力？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下——他不敢再抱有过多期待，怕再次失望，更怕再次冒犯到沈砚之。
“那我现在就去召集人手，准备修缮材料。”陆承骁完，没再停留，转身快步走出了议事帐。他的脚步比往常快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像是怕沈砚之突然反悔，又像是想尽快用行动证明，自己还能为营区、为他分担些什么。
议事帐内，负责后勤的老兵看着陆承骁的背影，又看了看沈砚之平静的侧脸，犹豫着开口：“将军，陆将军最近本就忙，要不要……再抽调些人手帮他？”
“不用。”沈砚之头也没抬，翻着手里的简报，声音依旧平淡，“他既然主动揽下，自然有办法完成。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校”
话虽这么，可当沈砚之午后巡查训练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新兵营舍的方向。远远望去，能看到陆承骁穿着粗布短衫，正踩着梯子修缮屋顶，动作麻利地铺着茅草，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却没停下手中的活。他身边的兵士们也干劲十足，有的搬运木料，有的修补墙壁，整个营舍外一派忙碌的景象，却井然有序，显然是陆承骁提前规划好了分工。
沈砚之的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不得不承认，陆承骁做事向来稳妥，无论是训练兵士，还是处理这些后勤琐事，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若是放在往日，他或许会走上前，递过一碗凉茶，或是和对方讨论几句修缮的细节，可此刻，他却只是站在远处，看了片刻，便转身继续巡查训练，仿佛只是偶然路过。
傍晚时分，沈砚之再次路过新兵营舍，修缮工作已经接近尾声。陆承骁正蹲在地上，检查着修补好的墙壁，手指轻轻敲了敲墙面，确认结实后，才满意地站起身。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脸上还沾着些泥土，却透着一股踏实的烟火气，与往日在战场上的锐利模样截然不同。
“陆将军，都修好了，您要不要歇歇？”身边的兵士递过一碗水，笑着道。
陆承骁接过水，大口喝了几口，刚要话，目光却突然与不远处的沈砚之对上。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却没敢上前，只是朝着沈砚之轻轻点零头，算是打过招呼。
沈砚之看着他脸上的泥土和汗水，又看了看焕然一新的营舍——漏雨的屋顶修好了，破损的墙壁补好了，连门口的石阶都重新规整过，显然是用了心的。他的心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却没表现出来，只是朝着陆承骁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这个细微的回应，却让陆承骁的心里瞬间亮了起来。他知道，沈砚之这是在认可他的工作，是在默许他们之间这种“只谈军务、只论分工”的相处模式。或许，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亲近，可至少，沈砚之愿意不再对他全然冷漠，愿意给他一个为营区、为他分担的机会。
夕阳渐渐落下，营舍外的兵士们陆续散去，只剩下陆承骁还站在原地，看着沈砚之离去的方向，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他知道，想要彻底解开沈砚之心里的结，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还需要很多的努力，可今的这一步，至少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只要他不再逾矩，只要他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诚意，或许总有一，沈砚之会愿意重新接纳他，愿意重新回到曾经并肩作战的模样。
他轻轻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身朝着自己的帐子走去。脚步比来时更轻快了些，心里的愧疚与悔恨淡了几分，多了几分坚定的决心——他会慢慢等，会用实际行动，一点点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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