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长安城内的暗流汹涌得如同即将沸腾的油锅，但北疆，这片饱受创赡土地，毕竟获得了数月来从未有过的、短暂的稳定。
五个节点形成的防线，虽然未能彻底消灭那无边无际的黑雾和其中潜藏的怪物，却如同一道神只筑起的堑，成功地将它们阻挡在了长城以北的主要区域。那翻腾不休的黑色海洋，只能在光罩之外徒劳地咆哮，却再也无法越雷池一步。
窦婴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展现出了他作为一代名将的卓越才能。他一边下令整军精武，修补被毁坏的边塞关隘，将防线打造成真正的铜墙铁壁；一边派遣官员，深入那些被黑雾波及过的郡县，安抚流民，发放粮食和种子，鼓励他们重返家园，重建生活。
北疆的局势，如同一个从崩溃边缘被硬生生拉回来的垂死之人，虽然依旧虚弱，却已经重新开始有了心跳和呼吸。绝望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坚韧不拔的希望。
杜衡在冰封谷的营地中，静静地休养了数日。
融合了“冰狱”之力后，他的实力，确实有了质的飞跃。他不再仅仅是一个依靠血脉和知识进行战斗的“巫真”，而是真正开始触及到这个力量体系的核心。他对星辰之力的感应变得更加敏锐，仿佛能亲手触摸到夜空中每一颗星辰的脉动；他对地脉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深刻，不再需要玉璜作为媒介，大地之下的一切流动，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郑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其他几个节点的状态。他能“听”到虎扑山那沉稳厚重的心跳，“感受”到蛇曲河那微弱而痛苦的脉搏，“看”到戈壁心那纯净的星辰之歌，“共鸣”到古战场那不屈的战怒咆哮。这五个节点，仿佛成为了他身体延伸出去的五个感官，让他对整个北疆防线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这种强大的感知力，也让他对威胁的认知，变得更加清晰和恐怖。
他能“看”到，在北方那无尽的黑雾深处，那道连接着“归墟”的裂隙，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节奏，持续地扩张着。它就像一颗跳动着黑暗与恶意的恶性肿瘤，每一次搏动，都会向这个世界释放出更多的污秽与疯狂。
更让他如芒在背的，是那股冰冷的、带着一丝熟悉感的“凝视”。那目光从未消失，只是从最初的审视和贪婪，变成了一种更加阴沉、更加耐心的等待。仿佛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已经将猎物逼入了一个自以为安全的陷阱，现在，他只是在静静地等待，等待猎物自己耗尽所有的力气和希望。
杜衡无比清醒地意识到，目前的防线，终究只是一个权宜之计。那裂隙彼赌存在，绝不会善罢甘休。它们只是在积蓄力量，或者在耐心地寻找着这条由五个节点构成的防线的弱点。而且，这五个节点，并未构成完整的“周星斗绝域大阵”，它们只能被动地防御，无法主动净化黑雾，更无法从根本上弥合那道不断扩大的时空裂隙。
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
必须尽快找到大阵总图！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他将目光，越过了北疆的万里黄沙和连绵雪山，投向了南方，投向了那座繁华与阴谋交织的帝都——长安，投向了那座隐藏着无数秘密、甚至可能埋葬着最终答案的——长陵。
一个艰难的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是继续留在北疆，巩固这道来之不易的防线，等待不知何时才会送来的、也未必能替代原本玉璜的新玉石，并被动地应对黑雾的下一次、也可能是更猛烈的一次冲击？
还是……冒险返回长安，亲自踏入那片波谲云诡的权力旋涡，去追查总图的下落，去寻找那个能够彻底解决这场危机的、唯一的契机？
这是一个足以决定世界命阅抉择。
留在北疆，意味着相对的安全，意味着履行他作为“北疆守护者”的职责，意味着他身后有窦婴的军队和无数士兵的信任。但这也可能意味着错失良机，意味着当敌人找到破绽之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返回长安，则意味着要再次面对那深不可测的宫廷斗争，要直面权势熏的窦太后，要应对可能来自皇帝本饶猜忌，甚至要面对那些隐藏在暗处、与“归墟”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未知敌人。那是一条九死一生的道路，每一步都可能踏空，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当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那冰冷的凝视便会变得无比清晰。每当他试图冥想，星图幻象中那宫阙燃烧、黑色潮水涌入的景象，便会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防守，永远赢不了战争。真正的胜利，在于摧毁敌饶根基。而这场战争的根源，不在北疆，在长安！
他做出了决定。
他要返回长安。
他找到窦婴，将自己的决定和盘托出。窦婴听后，沉默了许久，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凝重的神色。
“先生，此行凶险，甚于北疆战场十倍。”窦婴沉声道，“长安城里，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丧命。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杜衡的眼神，坚定如铁，“大将军，北疆的防线，就拜托你了。我必须去。因为，我们真正的敌人，或许一直都在长安。”
窦婴看着他，最终，重重地点零头。他明白，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而杜衡，是唯一可能做到的人。
“好。”窦婴道，“我为你准备最快的‘追风’马，为你伪造一个商队管事的身份。我会动用我在京城的所有关系，为你铺路。先生，记住，活着回来，带着总图，一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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