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6日，哈尔滨。原伪满军第7军管区司令部，现在挂着“东北抗日民主联军接收办事处”的牌子。院子里，几百名伪满军官兵排着队，正在办理投诚手续。
他们一个个神情复杂——有羞愧，有解脱，有茫然，也有恐惧。
办事处的干部们很耐心，一个个登记，发放“投诚证明”，然后安排食宿。按照政策，所有投诚的伪军，只要没有血债，都可以回家。愿意参加八路军的，经过审查和培训，可以编入地方部队。
“姓名？”
“王……王富贵。”
“原部队？”
“伪满军第7军管区第3团2营……”
“有没有杀害过抗日军民？”
“没……没有！长官，我就是个当兵的，奉命行事……”
“好，在这里按手印。这是你的证明，拿着这个去后勤处领路费和干粮，然后就可以回家了。记住，回家后好好种地，不要再给日本人卖命了。”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这样的场景，在东北各个城市同时上演。
从2月5日开始，随着八路军在各条战线上的节节胜利，伪满军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成建制、成规模的部队开始投降。到2月15日，根据八路军政治部的统计，累计有约十万伪军投诚。另有约三万伪军中的顽固分子被消灭，五万人溃散回乡。
这个数字，大大超出了战前的预估。
政治部主任朱宝杭在给中央的报告中写道：“伪满军之所以如此大规模地投降，原因有三：一是我军军事上的绝对优势，让伪军意识到抵抗只有死路一条；二是《告伪满官兵书》等宣传品的心理攻势，唤醒了他们的民族意识；三是我军优待俘虏政策的切实执行，起到了示范效应。”
但宋兴华知道，还有第四个原因：日本人民民主共和国的成立。
那些伪军中的中高层军官，很多都看到了日本国内政治格局的变化。连日本人都成立了反对军国主义的政府，他们这些中国人，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为日本人卖命？
2月13日，日本人民民主共和国主席冈田翔太通过广播，向还在东北顽抗的日军发出了最后的呼吁：
“关东军的将士们，我是日本人民民主共和国主席冈田翔太。军国主义政府已经将日本带入了毁灭的深渊，他们在中国的侵略战争是非正义的，注定要失败。我以新日本政府的名义，命令你们：立即放下武器，停止抵抗！这不是投降，而是迷途知返！所有放下武器的军人，都将受到新政府的保护，战后可以安全返回日本……”
这段广播，成了压垮日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军事行动尚未完全结束，根据地的建设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2月10日，鞍山钢铁厂恢复了生产。程欣和新华社采访组站在高炉前，看着通红的铁水从炉口流出，映红了半个空。钢花飞溅，像节日的焰火。
“半年前，日本人撤离时炸毁了高炉，我们都以为这厂子废了。”老工人张师傅激动地，“没想到八路军这么快就把它修好了！看看，这铁水，这钢花，咱们东北的工业又活过来了！”
程欣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张师傅，工人们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好！太好了！”张师傅，“八路军来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发粮食，保证大家不挨饿。然后组织了工会，工人自己选代表，和厂里商量工资、工时。我干了三十年，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工厂的主人，不是奴隶！”
旁边，钢厂新任厂长——原八路军后勤干部李振华补充道：“我们现在实行八时工作制，工资比日本人时期提高了百分之五十。而且厂里办起了夜校，工人们可以免费学文化、学技术。宋司令员了，工人是国家的主人，要让他们有尊严地劳动，有尊严地生活。”
程欣采访完钢厂，又去了抚顺煤矿，那里的变化更大。日本时期，煤矿实行的是“以人换煤”的野蛮开采。事故频发，矿工死亡率极高。八路军接管后，第一件事就是停产整顿，检修所有设备，制定安全规程。
“现在下井前，必须检查安全装备。每个作业面都有安全员，发现隐患立即停工。”矿工代表王大山，“而且井下安装了通风设备、排水设备，还有电话可以随时和地面联系。这半个月，一个事故都没有！”
更深刻的变化发生在农村。
2月12日，哈尔滨郊区的一个村庄，正在召开土地改革大会。
根据地建设领导组组长张启明亲自到场。他站在打谷场上，面对几百个农民，用洪亮的声音宣布：“乡亲们，从今开始，咱们村的土地改革正式开始了！所有地主的土地，除保留其自耕部分外，全部没收，分给无地、少地的农民！”
台下响起了震的欢呼声。
“八路军万岁！”
“共产党万岁！”
一个老农颤巍巍地走上台，接过写着自己名字的土地证，老泪纵横：“我种了一辈子地，给地主当了一辈子牛马，今……今终于有自己的地了！”
张启明扶住老人：“大爷，这地是您自己的了，好好种，打下粮食都是您自己的。政府头三年不收税，还会提供种子和农具。”
“谢谢政府！谢谢八路军！”
土改在东北各地迅速铺开。到2月15日，已经有超过五百万农民分到了土地。同时，各级民主政权也建立起来——村有村民大会，乡有多民代表会，县有参议会，各级干部由选举产生。
工业恢复，农业改革，政权建设……一个新东北，正在战争的废墟上诞生。
......
2月15日，晚8点，沈阳。
东北野战军司令部灯火通明。作战室内，参谋们正在整理第三阶段战役的最终报告。
宋兴华站在那幅巨大的东北地图前。地图上，整个东北三省，加上内蒙古东部，已经全部插上了蓝色的旗帜。
“报告司令员。”参谋长熊德诚走过来，“第三阶段战役总结：从1月15日至2月15日，历时31。我军共歼灭日军约4万8千人，俘虏1万2千人；歼灭伪军约3万人，俘虏12万人；接受伪军投诚约12万人。解放黑龙江全境、内蒙古东部，接收了鞍山钢铁厂、抚顺煤矿、本溪煤铁公司等全部重要工业设施。”
“我军伤亡？”
“阵亡1137人，伤5842人。”
宋兴华闭上眼睛，一千多个鲜活的生命，为了这片土地的解放，永远留在了这个冬。这个数字虽然比预想的要，但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家庭，一段人生。
“抚恤工作必须做好。”他睁开眼睛，“所有烈士的家属，都要找到，都要妥善安置。这是我们对死者的责任。”
“是，政治部已经在做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程欣等人走了进来，她们刚刚从哈尔滨回来，风尘仆仆。
“宋司令员，我们完成了前线报道。”程欣递过来一摞稿纸，“这是第三阶段战役的专题报道，包括黑河攻坚战、漠河围困战、内蒙古草原追击战，还有根据地建设的系列报道。”
宋兴华接过稿纸，快速浏览。文字很生动，有前线的炮火硝烟，有战士的英勇无畏，有人民的欢欣鼓舞，也有战争的残酷代价。
“写得很好。”他，“但有一点要补充：这场胜利，不属于我个人，甚至不属于东北野战军。它属于每一个战士，每一个支前民工，每一个在后方恢复生产的工人农民。是千千万万普通饶牺牲和奉献，才换来了东北的解放。”
程欣认真地记下这句话。
“另外，”宋兴华看向窗外，夜色中的沈阳城，已经亮起零点灯火——那是和平的灯火，“告诉全国人民，东北解放了，但这只是开始。日本侵略者还在中国的其他土地上肆虐，我们还要继续战斗，直到把最后一个日本兵赶出中国。”
“是！”
程欣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宋兴华还站在地图前，背影挺拔，像一座山。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这个男人肩上担着怎样的重量。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他吸引。
战争还没有结束，但黎明已经到来。
而在更远的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着他们：关内的日军，太平洋的战局，战后的重建，以及这个古老国家的新生之路。
但至少在这个晚上，在这个东北的冬夜，他们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为已经取得的胜利，为逝去的战友，为即将到来的春。
宋兴华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寒冷的夜风吹进来，带着远方松针的清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夜空，轻声：“同志们，安息吧。你们用生命换来的土地，我们会好好建设。你们未竟的事业，我们会继续完成。一个新的中国，必将在这片血与火浇灌的土地上，崛起于世界的东方。”
星光闪烁，像无数双眼睛在注视。
远处传来了歌声——那是驻军在开庆功会，战士们用粗犷的嗓音唱着《八路军进行曲》：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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