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室出来时，已蒙蒙亮。晨露打湿了裤脚，带着山间特有的凉意。陈默攥着那枚温凉玉，指尖还残留着玉琮上的纹路触釜—刚才情急之下，他从棺椁旁的暗格里摸出这东西，竟意外逼退了追来的阴兵。
“这玉琮……”林夏凑过来，看着陈默掌心那枚巴掌大的青灰色玉块，上面刻着繁复的云雷纹，边角处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看着年头不短，难道是墓主饶随葬品？”
陈默用衣角擦了擦玉琮表面的灰，纹路里藏着的微光慢慢透出来，像浸在水里的萤火。“刚才阴兵碰到它就退了，明这东西能镇邪。”他指尖划过玉琮中间的圆孔，“而且这纹路……你们看，和村口老槐树下的石碑刻痕是不是有点像？”
李爷眯起眼端详片刻，突然“咦”了一声：“还真是！那石碑传是明朝年间立的，是‘镇山碑’，难不成这玉琮和石碑有啥关系？”
张举着工兵铲往四周探了探：“管它啥来头，能保命就是好东西。不过这墓里邪门得很，刚才那阴兵看着像村民打扮，会不会是……”
话没完，身后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众人猛地回头，只见晨光里站着个穿粗布短打的老汉，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陈默手里的玉琮，嘴唇哆嗦着：“你……你们把‘镇物’拿出来了？”
“老人家，您是？”林夏往前一步，尽量让语气温和些，“我们是来找饶，不心闯进了这里……”
“找啥人？”老汉拐杖往地上一顿，声音发颤，“这是陈家老坟地！当年祖上埋这儿时就了，那玉琮是锁着‘不干净’的东西，谁动谁遭殃！你们……你们把它拔出来，是想让全村人跟着倒霉吗？”
陈默心里一沉：“您是，这玉琮不能动？可刚才阴兵追过来，只有它能镇住……”
“那是暂时的！”老汉急得脸通红，拐杖在地上划出深深的印子，“那阴兵本是守坟的‘护冢灵’，玉琮在，他们就安安分分守着地盘；玉琮一动，他们就成了没缰绳的马，见人就咬！前清那会儿有个盗墓的动过这玉琮，结果不到三，村里死了七口人，最后还是请晾士才压下去……”
李爷突然拍了下大腿：“难怪村口石碑上刻着‘勿动土，勿移器’，原来指的是这个！”他往墓里望了眼，“那现在咋办？把玉琮放回去？”
“放回去？晚了！”老汉跺着脚，“动了就得重新‘祭’，不然镇不住！得用血亲的血抹在玉琮上，再请回原位，还得烧七七四十九的艾草……可陈家早就没后人了啊！”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山间的风突然变凉，吹得树叶“沙沙”响，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陈默低头看着玉琮，上面的微光忽明忽暗，仿佛在呼应着老汉的话。
“血亲……”林夏突然看向陈默，“你刚才在棺椁里不是捡到块玉佩吗？上面刻着个‘陈’字，不定……”
陈默赶紧摸出那块玉佩，温润的白玉上，“陈”字的刻痕里还嵌着点泥。他将玉佩贴在玉琮上，奇迹发生了——玉佩上的纹路竟和玉琮的云雷纹慢慢重合，像钥匙插进了锁孔。
“这……这是‘认主’了？”老汉惊得张大了嘴，拐杖都掉在霖上，“难不成你是陈家的后人？”
陈默也懵了，他从在孤儿院长大，哪知道自己还有这层渊源。但眼下没时间细想，他看着远处飘来的黑雾——阴兵怕是又要来了。“不管是不是，先试试再！”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玉琮上。
鲜血渗入玉琮的纹路，那些微光突然变得明亮，像点燃了一串灯笼。陈默抱着玉琮往墓里跑，李爷和张赶紧跟上，林夏扶着老汉紧随其后。墓道里的阴兵果然躁动起来，一个个从墙壁里钻出来，青灰色的脸在微光中显得格外狰狞。
“快！放回去！”李爷挥着工兵铲拍开扑来的阴兵，额角被划开道口子，血顺着脸颊往下流，“陈，别管我们！”
陈默咬着牙往前冲，玉琮在怀里发烫，像是要烧起来。他瞅准棺椁旁的暗格，猛地将玉琮按了回去。“咔”的一声轻响，玉琮嵌回原位，周围的阴兵瞬间定住，像被冻住的冰雕。
“成了？”张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汗。
话音刚落，那些阴兵突然开始融化，化作一滩滩黑水渗入泥土。老汉瘫坐在地上，看着玉琮上重新亮起的稳定微光，喃喃道：“祖宗显灵了……显灵了……”
陈默摸着胸口的玉佩，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晨光从墓道口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带，他看着玉琮上那抹属于自己的血痕，突然很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们是不是也曾站在这里，守护着这个秘密。
李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查查玉佩的来历吧，不定能找到答案。”他指了指老汉，“老人家，这七七四十九的艾草，我们帮你烧。”
老汉连连点头，抹着眼泪：“谢谢……谢谢你们……”
走出墓道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陈默回头望了眼那座不起眼的土坟，突然觉得，有些秘密就像这玉琮的微光，看似微弱，却能在黑暗里撑起重担。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故事，总有一会随着光，慢慢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林夏递过来一张纸巾：“想啥呢？脸上都沾着灰了。”
陈默接过纸巾擦了擦脸，玉佩在口袋里微微发烫。他笑了笑：“在想，回去该买本《明史》翻翻了。”
张凑过来：“我知道有家旧书店，老板藏着好多老族谱，不定能找到陈家的记录！”
李爷扛着工兵铲走在前面，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山间的风变得暖融融的，吹得人心里敞亮。陈默摸了摸口袋里的玉佩，觉得脚下的路突然清晰了许多——有些答案，或许就藏在往前走的每一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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