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在清晨六点响了，黄铜外壳泛着淡淡的光。陈建军伸手按掉铃声，转头看见晚秋已经坐起来，正摸着枕头边的顶针。
“咋起这么早？”陈建军声音还带着困意。
晚秋把顶针套在食指上转了圈：“今试工，心里没底，想早点准备。”
王秀兰端着水盆走进来，水汽氤氲：“早饭快好了，玉米粥煮得黏糊糊的，就着咸菜吃最香。乐乐呢？还没起？”
“我醒啦！”乐乐从被窝里钻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爹，今能去学堂不？”
陈建军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吃完早饭，爹先送你娘去服装厂，再带你去学堂。”
吃完饭，陈建军推着借来的自行车，晚秋坐在后座，乐乐坐在前梁上。自行车穿过县城的街道，路边的早点摊冒着热气，卖豆浆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前面就是服装厂了。”陈建军停下车，指着一栋青砖楼，“我在这儿等你试工结束？”
晚秋摇摇头：“不用，你带乐乐去学堂吧，我试完工自己走回去，路又不远。”
她拎着布包走进服装厂，门口的传达室大爷探出头：“同志，找谁？”
“我是来试工的，叫陈晚秋。”
“哦，李主任跟我了，往里走，第三间车间。”
车间里满是缝纫机的哒哒声，布料的气息混着机油味飘在空气里。一个穿蓝色工装、扎着麻花辫的女人迎上来：“你就是陈晚秋吧？我叫刘梅，主任让我带你。”
晚秋赶紧点头：“刘姐好，麻烦你了。”
刘梅把她领到一个空位上，递过一块灰色布料：“咱们今试做中山装的领子，你先练练手，等会儿主任来检查。”
晚秋拿起布料，手指捏着边角比量：“刘姐，这领子的弧度得留三分余量吧？”
刘梅眼睛一亮：“你还懂这个？不少新手都不知道留余量，缝完就皱了。”
晚秋笑了笑：“以前在村里给人做衣服，摸索出来的。”
她踩下缝纫机踏板，针头飞快地在布料上移动，线迹又直又匀。刘梅站在旁边看，不时点头：“手艺不错，比有些做了半年的还强。”
不到一个时，晚秋就做好了领子。李主任走过来，拿起领子翻来覆去看：“针脚密，弧度正，不错。你以前做过多久衣服？”
“断断续续做了五六年，农闲时就帮人缝缝补补。”晚秋回答。
李主任点点头：“明就来上工吧，跟刘梅一组，负责中山装的上半部分。每月二十八块工资，每月十五号发，管午饭，主食是窝头或馒头，菜是大锅菜。”
晚秋心里一松，连忙道谢：“谢谢李主任，我明一定好好干。”
与此同时，陈建军带着乐乐来到了县城第二学堂。学堂是栋老砖房，门口挂着木牌子，上面写着“东风县第二学”。
陈建军牵着乐乐走进校长办公室，一个戴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抬起头：“同志，有事吗？”
“校长您好，我叫陈建军，刚从农村搬来，想让孩子在这儿上学。孩子叫陈乐乐，今年八岁，在村里上过一年学。”
张校长推了推眼镜，拿出一张纸和一支铅笔：“乐乐，你会写自己的名字不？认识多少字？”
乐乐接过铅笔，一笔一划地写下“陈乐乐”三个字，又念了纸上的几个字：“人、口、手、山、水……”
张校长点点头：“字写得还行，认识的字也不少。这样吧，你明来插班，上二年级，跟二年级（一）班的王老师。明早上般来报到，带个书包，别的不用带，学堂有课本。”
乐乐高忻跳起来：“谢谢校长！我明一定早点来！”
陈建军连忙道谢：“麻烦张校长了，我们明准时来。”
中午，晚秋从服装厂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供销社，她进去买了块水果糖，想给乐乐一个惊喜。
回到宿舍，乐乐正坐在桌边，拿着陈建军给他画的人儿。看见晚秋进来，他赶紧跑过去：“娘！我明能上学啦！校长我可以上二年级！”
晚秋把糖递给乐乐：“娘也有好消息，明就能去服装厂上班了。”
王秀兰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个碗：“刚好饭做好了，炖了白菜豆腐，还有昨张婶给的萝卜干，快吃。”
一家人坐在桌边吃饭，乐乐边吃边：“明上学我要跟同桌做好朋友，还要认真听讲，得红花。”
陈建军笑着：“好，等你得了红花，爹带你去百货大楼看电梯。”
晚秋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暖暖的。县城的日子，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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