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兵还没到，一场暴雪却先来了。
后半夜，风声突然变得尖利，像野兽在窗外咆哮。墨渊被冻醒，睁眼一看，窗纸已经被雪映得发白，外面的灯笼在风雪里摇晃，光忽明忽暗，像随时会熄灭的星。
“醒了？”凌恒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他一直没睡，正坐在桌边擦拭长剑，剑身的寒光映着他的眼睛，“起来穿厚点，风雪太大，得去看看栅栏牢不牢。”
两人刚走出客栈，就被迎面而来的风雪灌了一嘴。雪片大得像棉絮，打在脸上生疼，巷子里的积雪已经没过膝盖，巡逻的汉子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呼出的白气瞬间就被风雪吞没。
“李叔他们在加固栅栏，”一个巡逻的汉子喊道，声音被风吹得散了一半，“雪太大，怕栅栏被压垮！”
凌恒和墨渊赶紧往镇口走。李木匠带着人正往栅栏上钉木板，雪花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很快积成了白，却没人姑上拍。“这雪邪门得很，”李木匠抹了把脸上的雪，“像是故意要把路封死，来的不是时候！”
巧铜张也在，他正用铁链把栅栏和旁边的老槐树绑在一起，铁链“哗啦”响，在风雪里格外刺耳。“绑结实点，就算被压弯了，也别让它塌了，”他喊道，“这鬼气，最容易藏人！”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栅栏。
“谁？”凌恒立刻握紧长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风雪太大，能见度不足丈远，只能隐约看到栅栏外的雪地里，有几个黑影在晃动。
“是风声吧？”一个年轻汉子声音发颤，手里的木棍握得死紧。
“不像，”李木匠沉声道，“听动静，像是有人在试探栅栏的虚实。”他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去把阿木爷爷的迷魂散拿来，再备些火把，以防万一。”
墨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攥着手里的木剑，指节都发白了。他跟着凌恒往栅栏边挪，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的响，在这寂静的风雪夜，显得格外清晰。
栅栏外的黑影又动了，这次离得更近了些，能看出是几个人，正猫着腰在栅栏边摸索，像是在找薄弱的地方。其中一个举起手里的斧头，对着栅栏的木柱狠狠劈了下去！
“铛”的一声闷响，木柱晃了晃，却没断——李木匠白刚加了粗木栓，比寻常柱子结实一倍。
“果然是冲咱们来的！”巧铜张怒喝一声，举起手里的铜锤就想冲出去，被凌恒拉住了。
“别冲动，”凌恒低声道，“他们人不多，像是来探路的，咱们一动手，反而让他们摸清底细了。”他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点火把。”
几支火把很快被点燃，熊熊火光刺破风雪，照亮了栅栏内外。栅栏外的黑影被火光一惊，立刻往后退了几步，隐入风雪里，看不清模样。
“是清风观的人吗？”墨渊声问，牙齿忍不住打颤，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怕的。
“多半是，”凌恒盯着黑影消失的方向，“他们知道救兵要到，想趁风雪动手，打咱们个措手不及。刚才那几下，是在试探咱们的防备。”
李木匠往栅栏上又钉了块木板，沉声道：“看来他们就在附近藏着，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咱们得熬到救兵来。”
风雪里，忽然传来几声奇怪的“呜呜”声，像是哨子，又像是某种信号。凌恒脸色微变：“他们在召人！快，去通知各队加强戒备，别让他们从别的地方摸进来！”
汉子们立刻散开，往镇子的各个角落跑去。墨渊跟着凌恒往镇西走，那里有段矮墙，是镇子最薄弱的地方。雪越下越大，脚下的积雪已经快到大腿根，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
“凌恒哥，你他们会从这里进来吗？”墨渊喘着气问，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了霜。
“有可能，”凌恒边走边观察四周，“这种气，最适合钻空子。”他忽然停下脚步，指着矮墙下的积雪，“你看这里。”
墨渊凑过去一看，只见雪地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像是有人踩过，边缘还在往下陷，显然是刚留下的。脚印旁边的雪被拨开了一块，露出下面的泥土，像是有人想在这里挖洞。
“他们果然盯上这里了！”墨渊心里一紧，刚想喊人，被凌恒捂住了嘴。
“别出声，”凌恒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正是阿木爷爷给的迷魂散，“他们还没走远，咱们给他们下个套。”
两人悄悄躲到旁边的柴房后，凌恒把迷魂散撒在矮墙内侧的雪地上，又用树枝轻轻扫了扫，看不出痕迹。做完这一切，他拉着墨渊躲好，手里的长剑已经出鞘，只等来人。
风雪还在咆哮，矮墙外的动静渐渐没了，仿佛刚才的脚印只是错觉。墨渊冻得手脚发麻，却不敢动，眼睛死死盯着矮墙的方向。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矮墙那边忽然传来“簌簌”的声响，一个黑影从墙上翻了下来，动作很轻，落在雪地上几乎没出声。他落地后没立刻动，而是侧耳听了听，确认没人后，才冲墙外打了个手势。
紧接着，又有两个黑影翻了进来，三人凑在一起，低声嘀咕了几句，便往镇子深处摸去。他们的脚刚踩过撒了迷魂散的雪地，没走几步，就晃了晃，像喝醉了酒似的，接着“扑通”一声倒在雪地里，不动了。
凌恒示意墨渊别动，自己先冲了出去，确认三人确实被迷倒后，才回头招手。“搞定了，”他松了口气，踢了踢地上的人，“果然是清风观的余党，穿的衣服和上次那两个一样。”
墨渊跑出来，看着地上的人，又惊又喜：“迷魂散真管用！”
“只是角色，”凌恒皱眉，“他们敢派三个人来探路，明大部队离得不远了。”他把三人捆结实，拖到柴房里锁好，“去通知其他人，守好各自的位置，这只是开始。”
风雪还在继续，镇口的栅栏处又传来了动静，这次的声音更大，像是有更多人在撞击栅栏。墨渊跟着凌恒往镇口跑，心里清楚，真正的考验，已经来了。
雪地里的脚印延伸向黑暗，像是毒蛇的信子，而青石镇的人，正握紧手里的武器，在风雪里站成一道墙，等着与黑暗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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