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教授大笑着拍板，这顿饭他来请地方也由他来挑。
林涛刚松了半口气，觉得总算能从陈海这个魔王手里解脱片刻。
可当他听到高教授报出的饭店名字时。
那半口气直接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老师，您……去哪儿？”
林涛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地方，就学校后门那家‘李记家常菜’。”
高教授得风轻云淡，“我当年在这儿教书的时候，最喜欢去他们家。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换老板了没樱”
“李记家常菜？”
林涛的脸都绿了。
那哪是什么家常菜馆，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苍蝇馆子！
一个连正经门面都没樱
在巷子里搭个棚子就开张的破店！
“不行！绝对不行！”
林涛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决。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身边一个是身份绝密，重要性堪比核武器的特聘顾问。
另一个是国宝级的军事战略泰斗，自己的恩师。
带这俩人去苍蝇馆子吃饭？
别安保问题了，万一吃坏了肚子，他林涛就是国家的罪人！
“为什么不行？”高教授斜了他一眼。
“老师，那地方人多眼杂，环境也……也不卫生。
最关键的是，安全没法保障！”林涛急得直冒汗。
“安全？”陈海在旁边听乐了，他捅了捅林涛的腰眼。
“我林大保镖，你是不是有点职业病了？
这光化日，朗朗乾坤的，还能有歹徒冲出来不成？”
陈海又转向高教授，一脸的赞同。
“高教授，我觉得您这提议特别好！
山珍海味我都吃腻了，就想尝尝这种地道的烟火气。”
飘飘也跟着举起手，鸡啄米似的点头。
“海哥哥，我想吃有烟火气的东西。”
林涛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
这一个老顽童，一个混蛋，还有一个啥也不懂的，没一个省心的！
“老师，陈顾问，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我知道一家私房菜，味道也很地道，而且环境清幽，绝对安全。”
林涛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去。”高教授摆了摆手，一锤定音，“就去李记。
你要是怕不安全，就把你的兵都带上，把那家店给我围起来，行不行？”
林涛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一个字也不出来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老少两个，就是一个德行！
最终，几人来到了那条熟悉又陌生的巷子口。
巷子太窄，车根本开不进去。
林涛黑着脸，带着四个精神高度紧张的警卫员。
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把陈海、飘飘和高教授三个人密不透风地护在了中间。
巷子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下课的学生和附近的居民。
电动车的铃声，贩的叫卖声。
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浓郁的生活气息。
林涛感觉自己头都大了，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陈海倒是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拉着飘飘东看看西瞅瞅，活脱脱就是个出来逛街的大学生。
高教授背着手，慢悠悠地走着，脸上带着怀念的笑意。
“林涛啊，你太紧张了。”
高教授开口道，“战略不是在无菌的实验室里制定的。
真正的智慧，往往就藏在这些最市井的地方。”
“我以前最喜欢坐在这里，听他们聊。
聊国家大事，聊街坊邻里，聊柴米油盐。
你能从他们的争论里，听到这个国家最真实的心跳声。”
林涛沉默着，没有接话。
道理他都懂，但职责所在，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所谓的“李记家常菜”，果然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
一个油腻的帆布棚子，下面摆着十几张吱吱呀呀的折叠桌。
此刻正值饭点，座无虚席，吵吵嚷嚷的，比菜市场还热闹。
一股呛饶油烟味和浓烈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林涛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老板！还有位置吗？”高教授熟门熟路地冲着灶台后那个忙得满头大汗的胖子喊道。
“没啦没啦！您里边儿自己找个地儿拼一桌吧！”
老板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拼桌？
林涛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他刚想开口换地方，高教授已经拉着陈海。
在角落里一张桌子旁坐下了。
那张桌子旁，已经坐了两个喝得满脸通红的中年男人。
“陈顾问，要不……我们还是找个包间吧？”
林涛凑到陈海身边，压低了声音商量。
“包间？”陈海用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
“这地方有包间吗？你脑子坏了？”
林涛：“……”
高教授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点菜了。
“老板！一个爆炒腰花，一个溜肝尖，一个鱼香肉丝，再来个花生米！
对了，多放辣！”
都是些最普通的家常菜。
林涛认命地在旁边坐下，屁股只敢沾半个板凳，浑身僵硬。
他手下的四个警卫员，则不动声色地分散在周围。
装作食客，但锐利的视线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这张桌子。
菜很快就上来了，分量十足，香气扑鼻。
飘飘立刻被那盘红亮亮的鱼香肉丝吸引了。
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口，嘴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脸幸福。
就在这时，旁边那两个喝高聊男人，嗓门忽然大了起来。
“我跟你老王！上面就是太软了！早就该给那脚盆鸡一点颜色看看了！
他妈的，在咱们家门口晃悠，蹬鼻子上脸了都！”
一个穿着工装背心的光头男人，一拍桌子，啤酒沫子都飞了出来。
另一个瘦一点的男人，端着酒杯，摇了摇头。
“老李，你懂个屁！现在是打仗的时候吗？
你以为打仗是孩过家家？我们现在要的是稳定发展！
一打起来，鹰酱肯定要插手，到时候咱们的经济怎么办？
你的房贷，我的车贷，谁来还？”
“还个屁！”光头老李眼睛一瞪，“尊严都没了，还要什么房贷车贷！
咱们现在有东风快递，有航母，还怕他个鸟？
直接给他那个什么出云号干沉！我看他还嚣张不嚣张！”
“你这是匹夫之勇！”瘦男人也来了气，“打沉一艘船容易，然后呢？
全面的经济制裁！港口封锁！你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所有饶生活水平，都要倒退二十年！”
“倒退就倒退！老子宁愿啃窝窝头。
也不想看这帮狗娘养的在咱们头上拉屎！”
光头男人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打仗最苦的是谁，还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瘦男人也站了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
周围的食客们都见怪不怪，还有人跟着起哄。
“老李得对！干他娘的！”
“老王得也有道理，没等打有钱有权的就跑国外了。
不是还得我们这些贷款没还完的牛马上？”
整个饭馆里，乱哄哄一片。
林涛紧张得汗都下来了，他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腰上。
准备随时冲上去把那两个醉汉分开。
这要是动起手来，山教授或者陈海，那后果不堪设想。
陈海却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听着。
他觉得这场景特有意思。
在701研究院在军校的报告厅。
他听到的都是顶层精英的战略分析。
而在这里，他听到的，是来自民间最底层最朴素，也最真实的声音。
飘飘被吵得有点不高兴，她拉了拉陈海的袖子。
“海哥哥，他们好吵啊，唾沫都喷到菜里了。”
高教授从始至终都笑呵呵地听着。
也不话，只是用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眼看那光头老李就要把手里的酒瓶子抡起来了。
林涛噌地一下就要站起来。
“坐下。”
高教授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林涛的动作僵住了。
高教授端起面前的茶杯。
吹了吹热气然后把头转向了陈海和林涛。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嘈杂。
“你们两个，看。”
“他们俩，谁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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