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李儒的深思，这子到底是谁？
大帐内的空气，在林渊离开后，并未有丝毫松动，反而愈发沉重。
那扇厚重的门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与声音，也仿佛将帐内的一切都拖入了无底的深渊。
“哐当！”
一声脆响，打破了死寂。
吕布随手将案几上唯一幸存的青铜酒爵扫落在地。
他没有再咆哮，也没有再砸东西，只是缓缓走回主位，坐了下来。
他将那杆沉重的方画戟横置于膝上，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冷的戟刃，动作轻柔，仿佛在抚摸情饶肌肤。
张辽和高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们宁愿吕布像刚才那样暴跳如雷，也不愿看到他此刻这副平静到可怕的模样。
那是一种风暴来临前，大海最诡异的宁静。
许久，吕布的声音响起，很轻，很平淡。
“文远。”
“末将在。”张辽心头一紧，立刻抱拳。
“你，这下，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张辽一愣，他从未听过吕布问出这样的话。
他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回将军，末将以为，是智勇双全，且懂得隐忍之人。”
“得好。”
吕布的指尖在戟刃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我一直以为，我吕布的敌人，都该是些英雄豪杰，是袁绍，是曹操那样的枭雄。”
“没想到，我身边，就养着一条最毒的蛇。”
他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骨的冷意。
“他算计我，利用我，踩着我的脸，爬到了偏将军的位置上。”
“我甚至，不能杀他。”
高顺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沉闷：“将军，此人城府深不可测，留之必成大患。”
“我当然明白。”吕-布抬起头，那双眸子里，是张辽和高顺从未见过的复杂。
“但相国现在把他当成宝贝，谁动他，就是跟相国作对。”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按在凉州的地界上。
“传令下去，三日后，全军总攻，我要亲手踏平马腾的大营。”
张辽心中一惊：“将军，如今马腾粮草已断，军心涣散，只需围而不攻，不出十日，其军必乱。强行总攻，我军亦会损失惨重。”
吕布没有回头。
“我等不了十日。”
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一场只属于他吕布的大胜，来洗刷林渊带给他的耻辱，来向董卓，向下人证明，他吕奉先，才是这支大军唯一的主帅。
……
长安，相国府。
深夜，书房内灯火通明。
李儒独自一人，坐在案后。
他面前没有堆积如山的公文，只有一张薄薄的战报。
那是从凉州传回来的，关于林渊火烧粮草的详细军报。
他已经看了不下十遍。
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他都反复揣摩。
佯攻青石坡，声东击西。
绕行西侧悬崖峭壁，神兵降。
五百疲兵，一炷香时间，烧毁数万大军的粮草，而后全身而退。
这份战报，写得衣无缝，功绩赫赫，足以让任何一个主帅欣喜若狂。
董卓就是这样，他已经连续几日大宴宾客，逢人便夸他得了个“鬼才林渊”。
可李儒，却从这份完美的战报里，嗅到了一丝非饶味道。
太顺了。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仿佛是提前写好的剧本。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他想起自己派人去调查林渊的背景，结果只查到一个父母双亡，在西凉军中默默无闻的普通少年。
那份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可一个白纸一样的少年，如何懂得这等惊世骇俗的兵法？
他想起在相国府，林渊面对董卓的暴虐，面对吕布的威压，永远都是那副恭顺谦卑的模样，仿佛一只最温顺的绵羊。
可一只绵羊，又怎会有胆魄，带着五百人就敢去闯数万饶大营？
李儒停下脚步，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下舆图。
他的手指，点在长安，然后缓缓划向凉州。
他将自己代入林渊的角色，推演着那晚的每一步。
要做出这个决策，需要何等的胆魄？
要规划出那条路线，需要何等的谋算？
要让五百炮灰执行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又需要何等的掌控力？
这些特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已经足够骇人。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这个人在拥有这一切的同时，还懂得如何将自己完美地伪装起来。
他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透的纱。
每当李儒觉得自己快要看清他的轮廓时，那层纱便会轻轻飘动，将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种感觉，让李儒这个习惯于掌控一切的谋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
林渊，已经不是一颗棋子了。
他是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不知剑柄握在谁的手郑
不，或许，他自己就是那个握剑人。
这个念头，让李儒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他回到案前，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取出另一份卷宗。
卷宗的封面上，只写着两个字：林渊。
里面记录着林渊进入相国府后，所有公开的言行，甚至包括他与貂蝉之间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
李儒的指尖，在“貂蝉”两个字上轻轻划过。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王允的连环计，最关键的一环，是挑起吕布与董卓的矛盾。
而林渊，恰恰是在这个最微妙的时期，出现在了貂蝉的身边，并且与吕布产生邻一次冲突。
巧合？
之前，李儒以为是。
但现在，将这一切串联起来，他只觉得那所谓的巧合，更像是一场精心的布局。
他缓缓合上卷宗，眼中的疑虑，已经化为了一片深沉的凝重。
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撕开那层神秘的面纱，看看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李儒走到书房门口，对着门外阴影处，低声吩咐。
“去，把‘影子’叫来。”
片刻之后，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衣中的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内，单膝跪地，仿佛一道真正的影子。
“文优先生。”影子的声音沙哑干涩。
李儒转过身，没有看他，而是重新看向墙上的地图。
“我要你亲自带人去一趟凉州。”
“目标？”
“偏将军，林渊。”
李儒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不要求你们做什么，不要惊动他，更不要与他有任何接触。”
“我只要你们，看。”
“看他见的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写的每一个字。”
“看他如何练兵，如何作战，如何与吕布相处，如何与马腾周旋。”
“他的所有一切，我都要知道。”
那黑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命令的份量。
“是。”
影子应了一声，身形一晃，便再度融入了门外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房内，又只剩下李儒一人。
他看着地图上凉州的位置，缓缓吐出一口气。
林渊，让我看看，你究竟是鬼，是神，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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