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纵使有万般不舍，也只能咬着牙想法子凑钱——因为便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赌眼前这人会不会真要了自己的命。
钱固然金贵，可跟命还是比不得的。
黄三脸上拧成一团，活像吞了只苍蝇，强压着憋屈赔笑道：
“大爷，您稍等片刻！”
话完，他快步来到屋外，把跟来的两个衙役身上的钱财搜刮得一干二净，这才又折返回来。
但黄三脸上的阴云仍未散去，眉梢眼角满是肉痛。很显然，他从那两个衙役身上搜刮来的银子，肯定没多少。
冯三保脸上挂着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一句话也没，只拿眼神睨着他。
黄三双手捧着一袋银子，腰弯得更低了：“大爷，这里凑了三十两......”
“呵呵，三十两？”
冯三保突然嗤笑出声，声音里淬着冷意，“你他娘的是在打发要饭的呢？”
黄三身子一哆嗦，忙不迭补话：
“有！我这儿还有！”
话落，他腮帮子绷得发紧，像是割肉般从怀里摸出块温润的玉佩，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心翼翼递了过去。
“哦？”
冯三保眼中倏地亮了亮，伸手接过玉佩，指腹蹭过玉面的纹路，端详片刻后，嘴角终于松快了些。
“嗯，还不错。”
他在王府当差多年，虽只是个厨仆，却也还是有些眼力，眼前这块玉佩质地通透，水头足，少也值三百两银子。
黄三脸上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带着几分哀求：
“大爷，这玉是我爹留给饶，市面上少能值三百多两。您先放我回去，等我办完差事，必定凑钱来赎，您看行不？”
冯三保将玉佩往怀里一揣，脸上堆着笑，话里却带着点打趣：
“嘿嘿，那你可得抓紧了——我近来正缺银子用，保不齐哪手紧，就把它当了换钱花！”
“明就来！”
黄三连连点头，眼神却忍不住飘向门外，又飞快收回目光，心翼翼追问：“大人，那……我们现在能回去复命了吗？”
冯三保转过身，挥了挥手，语气随意：“去吧。”
“多谢大人！”
黄三如蒙大赦，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脚步都带着慌，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冯三保转身进了屋，手里掂着那锭银子，笑着道：
“先生，这是他们给的赔门钱。”
钟鸣停下笔，目光从纸上移开，扫了眼他手里的玉佩，嘴角勾起笑容：“这么算来，我家这道破门倒是挺值钱的！”
“那可不！”
冯三保笑着应了声，把玉佩轻轻搁在书桌一角，转身便朝屋外走。
见了木匠，他取出十两，然后将钱袋递了过去：
“辛苦咯，这二十两就算是你的工钱了！”
这本是大的好事，可木匠接钱的手却抖得厉害，脸都白了，活像受了大的惊吓。
自己被当官的不由分抓来修门，挨了一巴掌已经是轻的了，还能拿二十两工钱？这钱别接，他连想都不敢多想，只觉得烫手。
冯三保见他这副模样，干脆把钱袋往他脚边一放，语气敞亮：
“拿着吧，放心，不会害你。这里面，工钱是一部分，剩下的就当赔你刚才受的惊、挨的打！”
完这话，冯三保抬脚就往屋外走，没再看那袋银子一眼。
钱袋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白花花的银子隐约从袋口露出来，晃得人眼晕。
木匠忍不住低头瞄了一眼，心脏“咚咚”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
先前被抓、受惊吓的委屈早没了踪影，只剩下满心激动。他暗自心想：这要是真能拿到二十两，别只挨了一巴掌，就是多挨几下，也值了！
屋外，冯三保发力一跳，足足蹿起有三丈高。落地后，他目光一扫，很快锁定了不远处一瘸一拐走着的村民，拔腿就追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冯三保从而降，猛地落在那村民身边。那人吓得浑身一哆嗦，腿一软，“噗通”就瘫坐在地上。
“啊——！”
一声惊叫脱口而出，村民脸色瞬间惨白，连话都不出来了。
冯三保却脸上带笑，把手里的银子递过去，语气轻松：“虽吓着你了，但我想，这对你来肯定是值得的。”
话完，他也不等对方反应，直接就原路返回了。
这位村民看着身旁白花花的东西，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那是什么——他被惊得连银子也不认识了。
今，是六月十二日。
虽然对大部分人而言只不过是稀疏平常一，可对冯三保却有巨大的纪念意义。
这是他第一次做好事的一。
好事，真正意义上的好事：他没有看在谁的面子去做，也没有为了吸引谁的注意、或是奉承谁去做，还是他主观意义上的想做、便做了。
除此之外，这还是他破境的一。
钟鸣曾经预言，冯三保写完的时候，大概就是他破境的时候。
现在看来，预言的并不对。
他的还没写完，就要破境了。
此时，冯三保刚回到先生家的门外，便感受到后脑勺痒痒的，于是回头一看，便看到了那虚空悬浮着的青铜酒樽。
先生之前的嘱咐猛地浮现，他立即意识到自己要迎来文道路上的第一场考试。
屋内的钟鸣也感受到了，走了出来。
“嘿嘿！”
彭居也走了出来，看着上的异象开心地笑了起来，接着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要吹出去。
钟鸣见状连忙摆摆手，
“彭居，不要吹！他和你不一样，我们安静看着就行了！”
彭居闻言将气一泄，看上去有些失望。
钟鸣笑着道：
“三保同学正在破境呢，你要是给他吹跑了，他可能就破不了境了！”
“嗯！”
彭居点点头，然后直接坐在地上。
这时，两个孩子也站在旁边。
钟鸣看向二人解释道：
“冯三保之前读了很多书，虽然多是赘余，但勉强也算得上积累，称得上一句‘开卷有益’，为他破境做足了积累。
当然，他的获益还是主要来源于他写的，以后你们长大了，可以阅读他的，还是有点意思的.......眼前的异象，是你们以后也会经历的，可以参考一下。”
孩子们闻言点头：
“是的先生！”
钟鸣低头看了眼向坐在地上的彭居，发现他此时正用双手枕着头，双眼闭合、气息平缓，竟是已经睡着了。
钟鸣笑了笑，也没在意。
只是没想到，彭居这家伙下次醒来却是三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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