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炼丹炉确实存在。
就在秘境深处一片水晶般的竹林里,一座半人高的青铜丹炉静静立着,炉身上刻满了流转的符文,炉盖偶尔自动掀开一条缝,噗噗往外喷带着药香的白色雾气。
“看见没!”灵枢用根须拍着炉身,得意洋洋,“老主缺年的得意之作!只要把药材扔进去,设定好火候,它自己就能——”
话没完,丹炉“砰”地一声闷响,炉盖被炸开半尺高,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灵枢头顶的叶子耷拉下来:“……就能炸炉。”
楚清歌凑过去,伸脖子往炉里看。只见一堆黑乎乎的残渣,依稀能辨认出几种灵草的轮廓。“火候没控好,”她专业点评,“第三阶段转文火的时候慢了半息,药性冲突了。”
灵枢猛地扭头:“你闻得出来?”
“不是闻,”楚清歌指指自己的眉心,“是它们告诉我的。”
胎记微微发热,通灵之体捕捉到炉内那些焦糊灵草残留的“情绪”——一种被烧过头聊、委屈巴巴的波动。
灵枢那双芝麻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它沉默了三秒,忽然一蹦三尺高:
“不行不行!你得先通过考验!”
楚清歌一愣:“考验?”
“老主人定的规矩!”灵枢叉腰(虽然没腰),“想用秘境里的宝贝,得先证明你配得上‘草木印’!不然就算你是新主人,我也不能把家底随便交出去!”
沈墨眉头微皱,手按上了剑柄。
“等等。”楚清歌拦住他,看向灵枢,“什么考验?”
灵枢蹦跳到竹林边,根须指着三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开着淡蓝色花的植物:
“喏,第一题——这三株‘凝神草’,哪株最适合炼丹?”
朱朱飞过去,七彩尾羽扫过花蕊:“啾?长得都一样啊!”
赤羽落在枝头,凤眼审视:“叶脉纹路有细微差别。”
阿甲凑近嗅了嗅:“拱……味道也差不多。”
楚清歌走过去蹲下,没急着碰,只是静静看着。三株草在她眼里确实长得一样,但……
她闭上眼睛,通灵之体缓缓展开。
第一株草传来轻快的、几乎要哼歌的情绪,叶片在灵气流中微微摇摆,像个活泼的孩子。
第二株情绪平和,稳稳扎在土里,呼吸均匀绵长,像个沉稳的老者。
第三株……有些焦虑。它的根系似乎在躲避地底什么东西,每次灵气流过时都会轻微颤抖。
楚清歌睁开眼,指向第二株:“这株。”
灵枢头顶的叶子动了动:“为什么?”
“凝神草入药,求的是‘稳’。”楚清歌,“第一株太活泼,药性浮躁;第三株心神不宁,根系受损;只有第二株心平气和,正是炼丹所需的中正平和之气。”
话音刚落,第二株凝神草忽然发出柔和的蓝光,叶片上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那是药性被完全激发的标志。
灵枢“哇”了一声,但马上又板起脸:“算你蒙对了!第二题!”
它带着众人走到一片藤蔓交织的区域。藤上结着七八个拳头大的红色果实,个个饱满诱人。
“这是‘血菩提’,大补气血。”灵枢,“但其中有一个是‘毒菩提’,长得一模一样,服之即死。你能找出来吗?”
朱朱吓得往后飞:“啾!这考验会出人命的!”
沈墨已经拔剑,剑尖指向那些果实。
楚清歌却摇摇头,再次闭上眼睛。
这一次,她“听”得更深。
血菩提们散发着旺盛的、暖洋洋的生命力,像一个个太阳。但其中有一个……情绪不对。它不是“活”的,是“装”的。那种生命力是模仿出来的,内核空洞,还带着一丝贪婪——它在偷偷吸收旁边真果子的灵气!
楚清歌睁开眼,指向最左边那个看起来最红最亮的果子:
“这个。”
灵枢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怎么知道?!老主缺年设这个考验,好多来客都栽了!”
“因为它太‘完美’了。”楚清歌,“别的果子都有自然的生长节奏,呼吸有轻有重。只有它,呼吸节奏严丝合缝,像在背口诀——太刻意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它在偷邻居的灵气。真的血菩提不会这么做,它们共享阳光雨露,是互助的。”
被指出的“毒菩提”突然表皮开裂,流出黑色的汁液,迅速枯萎成一团焦炭。
灵枢沉默了。
它头顶那片叶子慢慢垂下来,根须无意识地在地上画圈。好一会儿,才闷闷地:
“最后一题。”
这次它没带路,而是就地坐下(如果人参有屁股的话),根须深深扎进土里。
竹林的地面忽然泛起柔和的绿光,光芒中,无数细的光点升起,像夏夜的萤火虫。每个光点里都包裹着一片草叶、一朵花瓣、或是一粒种子的虚影。
“这些都是秘境里灵植的记忆碎片。”灵枢的声音变得空灵,带着万年岁月的回响,“老主人,能读懂草木之心的人,不仅能听它们话,还能看见它们的过去。”
它看向楚清歌:
“新主人,请告诉我——你从这些碎片里,看到了什么?”
楚清歌屏住呼吸。
光点围绕着她飞舞,胎记烫得厉害。她伸出手,一个光点轻轻落在掌心。
画面涌入脑海:
那是一株的月见草,在漆黑的夜里瑟瑟发抖。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散发着让它恐惧的气息。它的根须本能地往侧面生长,躲开那个东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习惯了横着长,忘记了直着扎根是什么感觉。
楚清歌放下这个光点,又接住另一个。
这次是一朵人脸花。它和姐妹们挤在一起,每最开心的事是数路过的精灵。但某一,一个穿白袍的老者路过,轻轻摸了摸它的花瓣。从那以后,它开花时总会朝老者离开的方向张望,等了一千年,再也没等到。
第三个光点:一枚种子从神农氏手中落下,埋进灵土。老者低声:“睡吧,人参。等下一个带着我印记的人来,你就醒来,帮帮他。”
那是灵枢诞生的记忆。
楚清歌的眼睛有点发酸。
她一个个光点接过去,看遍秘境灵植万年的等待、守望、寂寞与希望。有些灵草等到了开花的季节,有些等到了授粉的昆虫,有些等到了充足的雨水——但它们都在等同一个东西:那个承诺会回来的、慈祥的老主人。
而现在,等来的是她。
最后一个光点最大,里面是一株参古木的记忆。它看见神农氏站在湖边,最后一次抚摸石像,轻声:
“火种我留下了。能烧多旺,看后人自己的心了。”
光点消散。
楚清歌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话。
灵枢心翼翼地问:“新主人……你看见什么了?”
楚清歌抬手抹了把眼睛,深吸一口气:
“我看见……它们在等我。”
她看向灵枢,看向这片竹林,看向整个秘境:
“等一个能听懂它们话,能看见它们记忆,能带着它们继续活下去的人。”
灵枢的芝麻眼又泛水光了。
它“哇”地一声扑过来,根须抱住楚清歌的腿:
“你通过了!你全通过了!老主人的没错,能读懂草木之心的才是真主人!”
朱朱跟着哭:“啾!好感人!我要去给它们浇水!”
阿甲用爪子抹眼睛:“拱……我以后再也不随便挖土了……”
赤羽别过脸,但凤尾轻轻扫过楚清歌的肩膀,算是安慰。
沈墨收起剑,走到楚清歌身边,声音很轻:
“它们选对人了。”
楚清歌笑着擦了擦眼角,蹲下身拍拍灵枢:“好了,考验也考完了,现在能让我用自动炼丹炉了吧?”
灵枢猛点头:“能能能!不过……”它忽然扭捏,“新主人,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什么?”
“那个炉子……炸了九千八百多次了。”灵枢声,“老主缺年走得急,没调教好。你能修修它吗?我想吃它炼的‘培元丹’,想了九千年了……”
楚清歌看着那尊还在冒黑烟的青铜炉,又看看眼巴巴的人参精,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校”
“我修。”
“修好了,第一炉丹给你。”
灵枢头顶的叶子瞬间支棱起来,在阳光下绿得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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