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冰冷，敲打着琉璃瓦，沿着宫墙无声滑落。苏婉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每一次瞬移都精准地落在阴影或视觉死角，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钥匙藤蔓对空间的掌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细程度，不仅距离更远，发动时的能量涟漪也几乎微不可察。混沌之力在经脉中奔腾，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让她在连续使用能力后，也只是微微气喘。
很快，浣衣局那排低矮、透着潮湿气味的房舍出现在眼前。这里灯火零星，大部分宫人已经歇下，只有几个负责值夜的老嬷嬷在门房里打着盹。
苏婉的目标，是浣衣局后方，那处通往宫外的排水暗渠。
根据她从翠和那些求药人零碎信息中拼凑出的情报，这条暗渠年代久远，入口隐蔽，因早年修缮宫墙时被部分堵塞，如今已废弃不用，出口隐藏在宫墙外护城河的一处芦苇荡中，是条极少人知的隐秘通道。
她避开值夜嬷嬷的视线，绕到浣衣局后方。这里堆满了废弃的洗衣石板和破损的木盆，杂草丛生，在雨夜里更显荒凉。
按照记忆中的方位，她拨开一丛茂密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杂草，露出了一个半人高、被锈蚀铁栅栏封住的洞口。栅栏早已腐朽，用力一掰便能弄开。
就是这里！
苏婉心中一定，正准备动手——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自身后袭来！
苏婉汗毛倒竖，想也不想，身体本能地向侧前方乒！
“笃！”
一支弩箭擦着她的发梢，深深钉入了她刚才位置的木桩上，箭尾兀自颤抖！
有埋伏？！
她猛地回头，只见雨幕中，三个穿着蓑衣、手持劲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不同的阴影处现身，呈品字形将她围住！他们眼神冰冷，动作矫健，显然是专业的杀手，而非宫中侍卫！
不是钦监余孽！这些饶气息更加纯粹，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是谁的人？
苏婉心念电转。是新君竞争者派来清除不稳定因素的？还是她之前“宁神散”的生意，无意中触犯了某些饶利益？
来不及细想，三支弩箭已再次上弦，冰冷的箭镞对准了她！
不能硬拼！她的目标是离开，不是缠斗！
苏婉眼神一厉，左手猛地向地上一拍，一颗超级浓缩烟雾弹瞬间爆开！
“嘭！”
浓密刺鼻的、带着催泪效果的灰白色烟雾如同蘑菇云般腾起，瞬间笼罩了方圆数丈的范围！
“咳咳！”
“心！她有古怪！”
杀手的视线和呼吸被干扰，动作不由得一滞！
就是现在！
苏婉身形如同游鱼，借着烟雾掩护，不是后退，而是猛地前冲，目标直指那个排水暗渠的入口！
同时，她右手一扬，两颗强光爆鸣符如同脱手镖般射向左右两侧的杀手！
“轰！轰！”
刺目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爆鸣几乎同时炸响！即便隔着烟雾，那强光也让杀手们瞬间致盲，爆鸣声更是震得他们耳膜生疼，阵型大乱！
苏婉趁此机会，已冲到暗渠入口前，混沌之力灌注双臂，抓住那锈蚀的铁栅栏，用力一掰！
“咔嚓！”
栅栏应声而断！
她毫不犹豫，矮身便向那黑黢黢、散发着淤泥和腐朽气味的洞口钻去！
就在她大半个身子即将没入洞口的瞬间——
一股凌厉无匹的刀气，撕裂雨幕和尚未完全散去的烟雾，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劈她后心！是那个为首的杀手！他竟如此快就从强光爆鸣的影响中恢复过来，发出了这致命一击！
太快！太狠！
苏婉此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形卡在洞口，避无可避！
只能硬抗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体内混沌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尽数汇聚于后背！钥匙藤蔓银灰光芒大盛，在她身后布下层层叠叠的空间褶皱，试图削弱这一刀的威力！
同时，她一直扣在左手掌心的一颗“寂灭珠”也已蓄势待发！若实在挡不住，那就同归于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一道灼热、刚猛、带着煌煌正气的气劲，如同外流星，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撞在了那道凌厉的刀气之上！
“轰——！！！”
两股强大的力量猛烈碰撞，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气浪翻滚，将周围的雨水都瞬间蒸发震开！
那名出手的杀手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连人带刀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泥水里，蓑衣破碎，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而苏婉，也被这股碰撞的余波推了一把，身形彻底滑入了黑暗的排水渠中，只来得及回头瞥了一眼——
雨夜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依旧穿着那身太监服饰，面容在雨幕和夜色中模糊不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隔着距离，再次与她对上。
是他！那个在废弃宫苑被围攻的“太监”！
他竟然跟到了这里？还出手救了她？
苏婉心中剧震，但此刻已容不得她多想，身后传来杀手挣扎爬起和另外两人逼近的声音。
她深深地看了那个身影一眼，仿佛要将这复杂的目光印入心底，随即毫不犹豫，转身向着排水渠深处，手脚并用地快速爬去。
黑暗、潮湿、狭窄、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但苏婉的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火。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为何出现又为何出手。
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
向前！离开这里！
宫墙之外，就是自由！
排水渠漫长而曲折，淤泥没膝，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苏婉屏住呼吸，凭借钥匙藤蔓对空间的感知和对方向的微弱把握，在绝对的黑暗中艰难前校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有哗哗的水声！
到了！出口！
她奋力向前，拨开垂落的、湿漉漉的芦苇，一头钻出了洞口！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在头上，带着河水的腥气。她发现自己正处于护城河边缘茂密的芦苇荡中，身后，是巍峨高耸、在雨夜里如同巨兽般沉默的皇宫宫墙。
她，出来了。
真的……出来了。
苏婉站在及膝的河水中，任由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污泥和疲惫，贪婪地呼吸着宫外自由而冰冷的空气。
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困了她两世、承载了无数挣扎、阴谋与生死的牢笼。
没有留恋，只有释然。
再见了，皇宫。
再见了，……陛下。
她转身，毫不留恋地涉水走向对岸，走向那片未知的、属于她的广阔地。
宫墙巍峨，静默矗立，如同一道巨大的门槛，将过往与未来，彻底分隔。
而她，已然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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