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石桌上摆着三只青壳大闸蟹，绑着红绳的蟹螯“咔咔”响，诗诗举着根芦苇杆逗螃蟹，杆尖被夹得直晃，“灵月姐姐！秋分的日头把虚空隙劈成两半啦！一半金一半银，像把秋光切成了两块糕！光里晃着的是不是蟹篓？你看那横冲直撞的影子，比咱家这只还凶！”
灵月正往蒸笼里码螃蟹，竹篾的清香混着蟹腥气，她往诗诗手里塞了块紫苏叶，“别把螃蟹扔进去年当将军，”指尖捏着滑溜溜的蟹壳笑，“去年白露你扔的玉露盘，出来挂在石榴树上，接的露水冻成了冰珠，害得铁手张摘石榴时滑倒，比抹了油还滑。”诗诗举着紫苏叶直点头，叶子的清苦气正好压过蟹腥，“这次我带了醉蟹！里头要是有宴席，端上去能馋哭神仙，出来不定能换只金螃蟹，摆在桌上镇宅！”
苏砚提着串新摘的柿子来，橙红的果子压弯了枝桠，“李伯秋分要吃蟹，配着柿子解腻，”他往双色光里扔了只醉蟹，蟹壳进去没声响，反倒飘出缕酒香，闻着像陈年的花雕，丫蛋举着块蟹黄汤包喊：“我要跟它换蟹膏吃！”着把汤包往光里抛，包子落进去的地方，光突然“咔嚓”响了声，滚出来块橙红的蟹膏，颤巍巍像块凝脂，“是极品蟹膏！”丫蛋用勺挖着吃直咂嘴，“鲜得能咬掉舌头！比诗诗姐姐的醉蟹还够味！”
书生蹲在桂树下画秋宴图，笔尖沾着蟹黄调的颜料，画纸上的双色光里，慢慢显出个热闹的酒桌，有个抓着蟹腿啃的影子，被蟹钳夹了手指，疼得直蹦脚，跟诗诗刚才逗蟹的模样分毫不差，“这影子比前儿画的《白露收清图》多了三分酒气，”他举着画纸笑，“你看她吮着手指瞪螃蟹的样子，活像只被蛰聊螃蟹。”
诗诗凑过去抢画，手一抖，芦苇杆戳翻了醋碟，褐色的醋汁洒在画纸上，晕开片痕迹，像给酒桌添了坛新醋，“给里头的宴席加醋！”她拍着手喊，“这样吃蟹不腥，还能多吃三只！”
王掌柜推着车新酿的菊花酒来串门，酒坛上插着朵黄菊，“这酒泡了整朵的杭白菊，秋分喝，能压得住蟹的燥气，”他往石凳上放了个酒杯，杯子滚到双色光边，竟“滋滋”长出丛金菊，花瓣比铜钱还大，“邪门！比我见过最艳的秋菊还精神！”
白老拄着拐杖慢悠悠走来，用拐杖头拨了拨金菊，“虚空界的秋分，是把秋味都兑成了两半，一半鲜一半香，里头的时间跑得匀，一只蟹进去，能分出两只的肉，”他往诗诗手里塞了颗糖蒜，“去年你扔的露水蜜，不定在里头化成了醋，才让这光里裹着股酸香味。”
诗诗把糖蒜往双色光里塞，蒜粒刚碰到光就“嗖”地钻了进去，再看时，手里竟多了串糖醋蒜，红得像玛瑙，“它给我换腌的啦！”她举着糖蒜蹦，“要是我进去待片刻，出来是不是能背回篓螃蟹？从秋分吃到立冬！”
灵月正往缝隙里扔蟹壳，听见这话伸手敲她脑袋，“进去怕是变成醉蟹，被里头的花雕泡得晕乎乎，”话没完，就见蟹壳进去的地方，飘出片桂叶，落在她手心里，叶面上竟映着个影子在抢蟹黄包，像诗诗刚才跟丫蛋争包子的模样，逗得铁手张直笑：“里头的野丫头，见了好吃的更疯！”
铁手张捡起块石子往双色光里扔，石子进去没声响，反倒从里头飘出个竹编的蟹篓，篓里躺着只巴掌大的螃蟹模型，诗诗一把抢过去挂在腰间，“我是虚空界的蟹神！”她转着圈蹦，蟹篓跟着晃，“以后里头的螃蟹都归我吃！”苏砚看得直笑，伸手把她往回拉，“再蹦就栽进双色光里了，到时候出来一半金一半银，像只被涂了漆的醉螃蟹。”诗诗挣着喊：“变成螃蟹才好！能横着走，比吃蟹黄包还威风！”
大家笑得直拍桌子，笑声惊飞了柿子树上的喜鹊，有只喜鹊“喳喳”落在双色光边，竟被光染成了半金半银，嘴里还叼着颗红柿子，引得丫蛋直拍手：“虚空界还会变金银鹊呢！”
诗诗扒着缝隙沿儿还想往里钻，被灵月一把薅住后领，像拎着只偷蟹的獾子，“进去容易出来难，”灵月把她按在石桌旁，“你这冒失鬼，进去怕是被酒香勾得忘了家，在虚空的酒桌旁转圈圈，到时候我们得往里头扔多少糖蒜，才能把你呛回来？”诗诗拍着胸脯保证：“我认路！跟着蟹香味走，出来还能带只金蟹钳，给你当发簪别头发！”
白老坐在桂树下，看着双色光里的秋宴，慢悠悠地：“虚空界的秋分，分得比咱们的匀，吃得也比咱们的香，你啃只蟹腿的功夫，外头的月亮不定就又圆了半分，”他指着院外的稻田，“不过啊，这分着秋味共享的乐子，在哪边的江湖都一样。”
诗诗听得眼睛发亮，突然把腰间的蟹篓往双色光里扔，“给里头的我当盛蟹篓！让她装满筐的肥螃蟹，等我进去了，啃蟹腿喝菊酒！”
月上中，双色光慢慢融成暖融融的琥珀色，像把金银两色的秋光搅在了一起。诗诗蹲在边上数影子吃了多少只蟹，灵月往缝隙里扔了瓣菊花，丫蛋把蟹笼往双色光边一放，笼影正好罩住画纸上的酒桌。书生举着画纸笑，纸上的双色光里，两个诗诗正隔着虚空递蟹钳，一个在里头喊“这个肉多”，一个在外头应“给我留个大的”，声音好像真的顺着酒香传了过来。
灵月望着那画突然觉得，这虚空界哪是什么平分秋色的幻境，分明是把秋的鲜和香都凑成了双倍，里头的螃蟹跟她们桌上的一样肥，里头的菊酒跟她们喝的一样醇，连被蟹钳夹到的疼都带着鲜美的甜。
毕竟，只要这蟹螯还在响，这双色光还在流，我们还在这桌旁，这江湖的虚空蟹，就永远吃不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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