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将宇文成璎笼罩，她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大哥……我……我是为了祖母……她……”宇文成璎试图辩解。
宇文成璎的话被一只冰冷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掌无情打断。
那只手并未用力，只是像提起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般，轻描淡写地捏住了宇文成璎精致巧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上那双毫无温度的寒眸。
“璎儿，”宇文成都的声音低沉平静，听不出喜怒，但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玉盘上，“谁给你的资格，让你如此剑拔弩张地踏入辰渊院兄嫂寝居？”
“谁给你的胆子，对着嫂夫人妄下论断，动用私刑？”
他一连几问，声音并不高亢，却蕴含着雷霆万钧的斥责和冰冷的洞察力，让宇文成璎和所有侍女都如坠冰窟。
宇文成璎吓得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大哥……我……我错了……”她哽咽着，巨大的恐惧让她语无伦次。
宇文成都的目光又转向杨雪霁——视线落在她捂着侧脸的手上，那指缝间渗出的鲜红血痕刺入他冰冷的眼底。
那寒潭般的眸子里，仿佛有极其细微的裂纹蔓延开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疼惜？
他极快地移开视线，目光又恢复了先前的冰冷。
“看来府中的规矩，你们是彻底忘了。”宇文成都松开了钳制宇文成璎下巴的手。
他声音清晰、冷硬，如同宣弄—
“宇文成璎。”
“纵仆行凶，擅闯兄嫂正院，动用私刑，污蔑嫂夫人。”
“禁足三月，抄录《女诫》《家规》百遍。”
他的目光又扫过那噤若寒蝉、早已匍匐在地的侍女——
“此婢女——”他的目光钉在那人身上，“竟敢擅闯本将军的正院，对着本将军枕边之人动私刑……”
“助纣为虐，行状恶劣，杖责一百，逐出丞相府。”
“杖责”二字落下，如同寒霜突降，整个偏厅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宇文成璎“噗通”一声瘫软在地，放声大哭：“大哥！不要啊！饶了她们吧！是我的错，是我没管教好！是我……”
那侍女更是瘫软如泥，磕头如捣蒜，连求饶的话都不出了，绝望弥漫。
宇文成都看也不再看她们，只对着闻声赶来的允诺挥了下手。
允诺立刻会意，带着如狼似虎的亲兵上前，动作迅疾地堵住侍女的嘴，毫不留情地如拖死狗般将他们拖了出去，挣扎和呜咽声迅速消失在门外。
宇文成都又看向宇文成璎，看着她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模样，神色没有丝毫松动。
他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向被貂裘大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带赡脸、还在微微颤抖的杨雪霁。
她那被冰水浸透、又被貂裘裹住的清瘦身体，在他的注视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嘴唇依旧抿得死紧，那是一种竭力对抗彻骨寒意的本能，也是一种不肯在狼狈中彻底失态的倔强。
脸颊上的血痕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艳得刺目惊心。
他什么都没。
只是走上前一步，用那只未受赡手，看似无意却又带着极其霸道的力道，将她身上因挣扎而有些松垮的貂裘再次裹紧。
几乎将她瘦削的肩膀都完全拢入那厚重的黑色阴影中，遮住了她所有的狼狈和脆弱。
温暖厚重的貂毛下，杨雪霁身体僵了僵。
她能感觉到宇文成都手臂传递过来的力量和那几乎将她吞噬的体温，也能清晰感受到他指尖拂过貂裘领口时带来的、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绷紧与怒意残留的颤抖？
“允诺。”宇文成都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硬，目光却停留在杨雪霁脸颊的血痕上，转瞬移开。
“传府医。”
“服侍夫人去沐浴更衣。”他又转而对一直躲在后面的樱时道。
“把这里清理干净。”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血污和水渍，仿佛那是最肮脏的尘埃，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熏香。”
言罢，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
留下满厅的清冷和那个包裹在厚重玄貂症如同被困在温暖荆棘里的纤弱身影。
杨雪霁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几乎窒息的“保护”，又冷又痛的身体下，意识却异常清醒。
她缓缓抬起头，透过貂裘厚密皮毛的缝隙，望着宇文成都离去的玄色背影，脸颊上冰水的寒意和伤口的刺痛还在清晰地叫嚣。
一滴水珠，不知是融化的冰，还是别的什么，无声地滑落，滴在厚重的貂毛上，瞬间消融不见。
宇文成璎的愚蠢凶狠如刀。
宇文成都的冷酷霸道如盾。
许是和他同床共枕久了，她竟然都快忘了，他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杀伐果决，冷酷无情，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让人望而生畏。
但他看她的眼神里，分明是有温度的，他为她披上的衣服，竟然如此温暖。
他的维护，冷酷而血腥，却一点一点融化着她心里的坚冰。
他是想宣告，他宇文成都的女人，无论他心底有多少疑云风暴，也只能由他亲自审牛
还是，他真的只是单纯的维护？
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疼惜，不似作假。
温热的感觉，顺着那伤口的刺痛，一丝丝沁入骨髓。
杨雪霁缓缓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比冰水温暖一些的笑意。
好一个护短又残酷的……宇文成都。
好一把锋利无比又危险的双刃剑！
而她杨雪霁……如同一枚游走于刀尖与盾牌夹缝之中的棋子，每一步，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淋漓的鲜血，每一步，却也都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暖。
辰渊院深处的暖阁里，炭火无声舔着银丝熏笼，将空气炙烤得干燥窒闷。
杨雪霁已经沐浴更衣过了，房中原先的一片狼藉也已经被收拾干净。
一切仿佛都未曾发生，但却在杨雪霁心中留下了抹不去的划痕。
她必须为自己多做一些打算，才能在这可怕的丞相府生存下去，不仅要生存下去，还要达到她最初的目标，瓦解宇文家族的篡位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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