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牢那扇沉重的石门，在隔绝了不知多少个时辰后，终于再次轰然开启。
刺目的光（相对水牢而言）涌入，让习惯了幽暗的秦烬下意识眯了眯眼。
两名面无表情、气息森冷的刑律堂弟子走了进来，动作粗暴地给他重新戴上更沉重的镣铐，检查了一遍那形同虚设的修为封印。
“走！公审时辰到了！”
没有多余废话，押解着他，走出了这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囚笼。
当秦烬被押出水牢，真正踏入万丹城核心区域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撼。
人！密密麻麻的人！
从黑水牢通往中心那座巍峨如山的“紫金问道炉”前巨大广场的道路两侧，早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上，各种飞行法器、灵禽坐骑盘旋，遮蔽日。
地上，万头攒动，喧嚣声浪直冲云霄，怕是不下数万之众！
丹盟长老被当众指控勾结净世殿！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早已传遍全城，甚至向着更远的地方扩散。
好奇者、看热闹不嫌事大者、与墨渊有旧怨者、纯粹吃瓜者……八方云集，将这片广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
“出来了！那个指控墨渊长老的子出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瞬间，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了秦烬身上！
好奇、审视、怀疑、厌恶、幸灾乐祸……各种情绪交织成的巨大压力，足以让心志不坚者当场崩溃。
秦烬却能感觉到，在这无数目光中，还混杂着几道极其隐晦，却冰冷刺骨、充满杀意的注视。
来自高塔，来自人群阴影，来自……那即将面对的高台。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
残鼎在识海中稳如磐石，散发出的无形气场让他虽身处万众瞩目之下，却脊梁挺得笔直，步伐沉稳，眼神平静地迎向那些目光，甚至还有闲心打量了一下广场两侧那些卖力吆喝着“前排瓜子灵果”“最新留影石记录”的贩。
“啧，商业嗅觉挺灵敏。”
他暗自嘀咕了一句。
押解他的刑律堂弟子被他这镇定自若的态度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只能更加用力地推搡着他，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走向广场尽头那座高高在上的审判台。
审判台由洁白如玉的“问道石”砌成，高出地面十余丈，气势恢宏。
台上，已然端坐着十数道身影。
这些人，个个气息渊深如海，法力波动引而不发，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他们便是丹盟如今真正的掌权者们——各位实权长老！
秦烬的目光，第一时间便锁定了端坐于主审位左侧那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紫金八卦道袍，面容清癯，长须垂胸，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者。
他眼帘微垂，仿佛对台下喧嚣漠不关心，但秦烬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神识，早已将自己牢牢锁定，带着审视、恼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
墨渊长老！
在他身旁，主审位上，坐着一位面庞圆润、带着和气生财笑容的中年修士，正是常务副盟主司徒明。
而司徒明右手边，则是一位面容古板、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黑袍老者，刑律长老严嵩！
台下，靠近高台的位置，秦烬也看到了几位特征明显的长老：一位须发皆张、面色赤红如同关公的老者，正瞪着一双牛眼打量着台上台下，想必就是青松长老。
另一位抱着个酒葫芦，时不时偷偷抿上一口的老酒鬼，应该是丹鼎阁的守阁长老。
阵容，与昨夜那神秘老者所言，分毫不差！
“人犯带到！”
押解弟子高声禀报。
镣铐声响，秦烬一步步踏上了那通往审判高台的玉石阶梯。
每一步都沉重，镣铐与石阶碰撞，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在逐渐安静下来的广场上空回荡。
数万道目光跟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喧嚣声浪渐渐平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全场。
终于，他站定在了高台中央，站在沥盟最高权力层的对面。
司徒明清了清嗓子，脸上挂着和事佬的标准笑容，正要按照流程开口询问：“台下所站何人，所犯何……”
然而，他的话还没完——
秦烬猛地抬起头，目光如两道冷电，越过司徒明，直接刺向一旁看似闭目养神的墨渊！
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借助残鼎一丝无形的加持，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鸦雀无声的广场：
“我不是来自首的！”
一句话，石破惊！
直接打断了副盟主的问话，更是颠覆了“公审”的常规定义！
全场死寂！连司徒明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秦烬戟指墨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终于爆发的愤怒与决绝，如同宣誓，又如同审判：
“我是来揭穿的——”
“揭穿你们丹盟长老，墨渊！”
“他，就是净世殿安插在丹媚暗子！是屠戮同门、残害生灵的元凶之一！”
开局，即王炸！
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将最尖锐、最致命的指控，甩在了所有人脸上！
“哗——！！！”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惊哗然！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
数万名修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听到了什么？
一个戴着镣铐的囚犯，在丹盟公审台上，当着所有长老和无数同道的面，直接指控位高权重的墨渊长老是净世殿暗子？
这他妈……也太刺激了吧？
高台上，除了墨渊依旧眼帘低垂，看不清表情外，其余长老皆是脸色骤变！
司徒明目瞪口呆，严嵩眼中寒光爆射，青松长老猛地坐直了身体，酒鬼长老的酒葫芦都差点掉在地上……
风暴，从登上高台的第一句话，便已悍然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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