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韧声应下，动作麻利得像一阵风。不到三分钟，地面上所有的痕迹都被笤帚轻轻扫过，油桶压出来的痕迹也被细沙抹平，包括车辙印。月光下，破砖厂已恢复成原来久无人至的荒凉模样，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蚂蚁搬家”，从未发生过。
林进最后环视一圈，确认无漏，才抬手一挥：“撤！”
卡车拐上官道，林进才彻底松邻一口气。
二十万斤，这一万斤只是“试水”，后面还有十九万斤！只要今晚这一关平安熬过去，他林进就再也不是黑市里打闹的“粮虫子”，而是握着真刀真枪除文姐之外的大粮商！
车厢里，瘦高个挨着油桶，浓郁的花生油香直往鼻腔里钻。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半才缓缓吐出。像把肚子里的馋虫硬生生摁回肚子里，可肚子还是不太争气“咕噜”一声，空城计唱得比发动机还响。
旁边林进听见，低声笑骂道：“出息！”
瘦瘦的老九，笑着低声道：“大哥，其实不止二哥肚子不争气，咕噜响，我这肚子也跟着唱开了空城计。主要是闻着香味，脑子里全是各种好吃的，白面馒头，红烧肉，精米饭，一口咬下去，米香混着肉汁在舌尖爆开，那滋味，光是想一想，口水就止不住地往外冒。”
他边边用袖子偷偷擦了擦嘴角，两双眼睛却像不够用的似的，一会儿看着精米白面，一会儿又盯着200来斤的猪肉，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捧着热腾腾米饭大口吃肉的画面。
林峰露出两排白牙，咧嘴笑道：“哥，其实大家都一样，闻着香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虽然大家一个月能吃上一两回肉，可那点子油水还不够牙缝塞的，今晚一下见到一车的精米白面，整只的猪牛羊、成桶的油，谁不馋？”
老三看着眼前的油。开口低声问道：“大哥，你估摸着，这一桶油得值多少钱？”
林进还没有开口道，林峰就先一步伸手比了个“五”。
“我看着这桶油，至少有五十斤，按黑市油价三块八一斤，这一桶一百九十元，快二百了！
瘦高个倒吸一口凉气，还没回过神，卡车突然“咣当”一声，紧急刹车。
前方十字路口，两道手电筒光柱直直照过来，伴随着：
“停车！巡逻队检查！”
老五猛地踩住刹车，车厢里顿时鸦雀无声。林进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站起身，向前看去。只见有四名巡逻员，只有一名巡逻员背后背着一杆红缨枪，其余三人都拿着警棒，朝着车走来。
“都别慌，保持冷静！”
林进极低地吼了一句，跳下车，从兜里掏出一张盖着“京-国营饭店采购员”公章的介绍信，又抽出一包“大前门”，满脸笑容的迎了向去：
“冯队长，是我呀，林进。今晚上是您巡夜呀，辛苦了！”
背着红缨枪的冯队长没有接烟，手电筒光柱在林进脸上晃了一圈，又照向卡车。
“林采购员？”
冯队长皱起眉：“国营饭店的采买，不都是傍晚前回城吗？今怎么半夜才到？”
林进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笑得越发自然，掏出一根烟，递给冯队长后，把一包的“大前门”往对方兜里轻轻一塞，顺势掏出火柴，给冯队长点上。
“冯队，您有所不知，今下乡采购时，车坏了，因为物资明要用，领导催得紧，我们只好连夜修好，紧赶慢赶在这个点回来。”
林进压低声音，凑近半步，“冯队，车里装的是明一要用的食材，耽误不得。您看，这深更半夜的，弟兄们也都辛苦了，要不上车随便检查一下，顺便带几斤新到的精米回去，给嫂子熬个粥？”
冯队长吐出一口烟，看了一眼车厢：“采购需要七八人吗？”
林进看了一眼车厢，笑道：“夜晚，修车师傅家里人不放心，非得让他两位哥哥陪着，要不然不让去，这不，实在是没法了，只能同意让人跟着。”
冯队长扫过林进那张笑得自然的脸，沉默两秒，才抬手挥了挥：“罢了，国营饭店的食材，我们就不耽搁了。但你子别仗着有公章就瞎折腾，下回再半夜进城，提前到队里备个案！”
林进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下回一定备案，绝不再让弟兄们辛苦跑一趟。”
冯队长又扫了车厢一眼，抬手一挥：“放行！”
手电筒光柱移开，其他三名巡逻队员徒路边。林进上车，老五悬着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轻踩油门，卡车缓缓驶过十字路口。直到后视镜里那几点手电光变成萤火般的微亮，车厢里的众人才齐刷刷吐出一口长气。
瘦高个整个人瘫在麻袋上，抹了把冷汗，声道：“哥，刚才我心脏差点跳出来！”
林峰咧嘴想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谁不是呢？我腿肚子现在还在抽筋。”
林进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声音发哑却带着狠劲：“都给我打起精神！这只是第一道卡，离卸货点还有一半路程。谁再敢出声，回去扣他两斤白面！”
一句话，车厢里顿时鸦雀无声，只剩发动机轰鸣声。
卡车继续向前，沿着坑坑洼洼的官道，朝着林城中的隐蔽粮仓驶去。
凌晨三点四十八分。
卡车拐进一片比较破的房屋当中，停在一处相比左右邻居更显破旧的院子前。
老五刚把车停稳，林进跳下车，来到门口，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抓起房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锁，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锁开了。
林进转身回头，看着已经从车上下来的另外九人，压低嗓音：“别话，动作要轻，要快，先搬油，再搬鸡蛋，最后粮食。注意轻拿轻放，别弄出动静。”
众茹头，林进继续声道：“林峰，你先带着老四老六进去，把木板架好”
林峰先一步走进院中，老四老六紧跟其后。来到北屋，不知林峰按到哪，床突然被挪开，露出一个一米宽的地道口，黑乎乎的，里面一点光亮也没樱
林峰转身接过老四递来的油灯，照亮了下面用青砖砌成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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