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文清下班后，与徐磊他们一起推着自行车走在厂里的路上。
文清看着低着头推着自行车的马丽：“马姐，一起去接孩子吗？”
马丽听见文清起孩子，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从脸上看着很平静，握着自行车车把的双手却攥得发白，嘴角勉强扯了个笑：“文，自己去接孩子吧，我两个孩子都感冒了，这两都没去学校。”
文清脚步慢半拍，侧头打量她——马丽眼角挂着没睡好的青影，像是一夜没合眼。
“两个孩子都感冒了？马姐，我的医术还不错，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去帮孩子看看。”文清语气温和的问道。
“不用不用！”
马丽几乎脱口而出，声音拔高了，又慌忙压低，“就是……就是普通的受凉发烧，早上的时候吃了退烧药，我来上班时已经退烧了，就不麻烦你了。”
完她低头去踢自行车的撑脚，却没踩准，车子歪向一边。文清赶紧伸手扶住，指尖顺势在她手腕上轻轻一按，她皱了皱眉，但很快恢复成平静的样子。
看着马丽扶好自行车，文清收手，目光笔直着看着她的眼睛，“马姐，孩子真没事吗？”
马丽被那目光钉住，喉咙滚了滚，像把什么硬咽回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真没事……我、我先走了啊，回家还得做饭。”
完，马丽也不管厂里禁止骑自行车了，骑上自行车，就匆匆离开了，车轮碾过水泥路，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背影透着仓惶，像被什么追着。
文清站在原地，目送她拐过墙角，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收回视线。
徐磊凑过来，声嘀咕：“马姐这一星期都这么怪怪的，像丢了魂儿，问她怎么了，她也不。”
文清没接话，推着自行车，向前走去：“走吧，我还要去接孩子呢。”
厂区大门外，夕阳斜照，顾景淮穿着一身便装，领口微敞，倚在门边，单手插兜。他身形本就挺拔，往那儿一站，像棵青松，让进出的女工都忍不住红着脸偷瞄两眼。
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走出厂区，一眼就注意到顾景淮，脚步不由自主地慢半拍，耳根悄悄染了霞色。
她偷偷抬眼，目光像蜻蜓点水，从男人利落的眉骨滑到微敞的领口，又慌忙移开，却忍不住再瞥第二眼。
女孩咬了咬唇，鼓足勇气，一步三顿地蹭过去，声音轻得像柳絮：“同志……请问你在等谁呀？”
顾景淮原本侧头望着厂区里的大道，听见动静，才看向她。目光淡淡一扫，礼貌地点头：“等我爱人。”
“爱……爱人？”
女孩的杏眼瞬间睁圆，耳根腾地烧起，往后退了半步，差点踩到后面饶脚。她尴尬地笑了笑，声音更了，“对、对不起，打扰了！”
完，捂着通红的脸颊，转身钻进人堆，像一只受惊的鹿一样跑远了。
顾景淮神色未变，又把视线投回厂区。直到看见文清推着自行车，随着人流慢慢出现，顾景淮的嘴角才浮出一丝笑容，迎了上去。
“下班了？”
文清笑着“嗯”了一声，侧头往门前瞥了一眼：“刚才我看见你在和一位女同志话，那女同志是谁？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顾景淮低笑，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宠溺：“不认识。大概是问路的。”
文清挑眉，故意拖长音：“哦——问路的啊？”
顾景淮点头：“嗯，问路的。”
文清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询问道：“接上孩子后，我们去一趟新华书店吧，上一次的翻译稿，还没交上去呢。”
顾景淮一边来到墙边，推上自行车，一边回答文清：“校”
两人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朝着文昌的学前进。
到达学时，四点十八分，离放学还有两分钟，接孩子的家长已排堵满了校门口，
顾景淮把车锁好，顺手接过文清的自行车，一并锁上。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两分钟，我去门口守着，你在这儿休息一下吧。”
文清却摇摇头，与他并肩往校门口走：“一起去吧！早上时，我答应文昌，来接他。”
话音刚落，放学的电铃声“铃铃铃”炸响，铁门吱呀被推开，学生们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文昌背着军绿色书包，踮着脚在人群里张望，一眼锁定文清，眼睛刷地亮了。
“姑姑——”
他拉长声调，像颗炮弹直撞过来，一把抱住文清的腰，仰头笑得见牙不见眼，“今学校有考试，其他的分数还知不道，但数学出来了，我又是第一名，考了满分！”
文清揉了揉他脑袋：“我们文昌真厉害，走，接上文谦，去新华书店给你再买几支笔和本子。”
文昌兴奋地点头，转头朝着顾景淮喊了一声：“姑父！”
顾景淮笑着，把文昌拽到身前，弯腰替他理了理歪到一边的红领巾：“走吧，叔叔戴你。”
三人来到两辆自行车旁，顾景淮刚要上前开锁，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怯生生的童音：“文昌……”
回头一看，是个扎羊角辫的姑娘，脸蛋红扑颇，手里攥着一张折成青蛙的纸张。
“这个……是我自己折的，送你。”
姑娘飞快地来到文昌身边，把“青蛙”塞进文昌手中，转身就跑，辫子一甩一甩的。
文昌耳根瞬间红透，文清笑道：“哟，咱们家文昌太招女孩子喜欢了，将来肯定不缺媳妇。”
文昌把脸埋进文清大衣下摆，声音闷闷的：“姑姑别笑，她……她是我们班第二名。”
文清笑出声，顾景淮也弯了弯嘴唇，伸手把文昌抱上自行车前杠：“男子汉还害羞？走，去接弟弟”
文昌声嘟囔：“我才没害羞……”
文清牵着文谦走进新华书店，身后跟着文昌与顾景淮。她松开牵着文谦的手，捏了捏他胖乎乎的脸。
“姑姑，找杨爷爷有点事，叫顾叔叔陪着你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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