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将白日的喧嚣隔绝在外。
公寓里只亮着几盏暖黄的壁灯，营造出一片宁静私密的氛围。
路回终洗完澡，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浴室，看到曲松十正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面前摊开着她的素描本和几本厚厚的游戏设计理论书籍。
她走过去，在沙发坐下，目光落在那些潦草却充满生命力的草图上。
“还在想‘探索者模式’的优化？”
曲松十闻声抬起头，脸上带着思考时的专注，看到是路回终，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嗯，总觉得社交链路的引导还可以更自然一些，不想做得太生硬。”她着，拍了拍身边的地毯空位，“姐姐，帮我看看这里？”
路回终几乎没有犹豫，便从沙发滑坐到她身旁的地毯上。
柔软的羊毛地毯承托着两人，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沐浴后的清新气息，以及路回终发梢残留的、极淡的冷冽香气。
曲松十指着草图上的一个流程节点，阐述着自己的困惑。
路回终侧头听着，湿漉的发梢偶尔扫过曲松十的手臂，带来微凉的痒意。
她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像之前无数次那样，用提问引导她思考：“如果把这个触发条件，从‘完成任务’改为‘发现特定彩蛋’，用户的感受会有什么不同？”
曲松十眼睛一亮，立刻拿起笔在旁边空白处演算起来：“对哦！这样更符合‘探索’的核心动机，而且惊喜感更强！姐姐你真是个才！”
她兴奋地用笔尾轻轻戳了戳路回终的手臂。
路回终微微侧身，避开了那没什么力道的“攻击”，眼底却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
这种毫无保留的崇拜和亲近，她正在慢慢习惯，甚至……开始享受。
讨论告一段落，曲松十合上素描本，身体向后一仰，靠在沙发边缘，满足地叹了口气：“感觉思路通畅多了。”
她侧过头，看着路回终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忽然轻声问：“姐姐，你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也这么拼吗？”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带着探寻过往的意味。路回终擦拭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
就在曲松十以为她不会回答，或者会用一句“都过去了”轻描淡写带过时，路回终却开了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她将毛巾放在膝上，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像是在回顾一段尘封的岁月，“那时候，除了上课和必要的睡眠，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图书馆，或者做各种兼职。”
她的语气很平淡，没有抱怨，没有渲染，只是陈述事实。
“兼职？”曲松十有些讶异。她一直以为路回终是那种一路名校、顺风顺水的之骄子。
“嗯。”路回终的视线依旧没有焦点，仿佛透过眼前的空气，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在快餐店擦桌子、在深夜办公室整理文件、为了几十块课时费奔波于不同家教地点的自己。
“学费，生活费，都想自己解决。”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更轻，“家里……条件不太好。”
这几乎是路回终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原生家庭的只言片语。
没有细节，没有情绪，但“条件不太好”这几个字背后蕴含的重量，却让曲松十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想起了路回终那个“财迷”属性和“恋爱影响赚钱速度”的言论，原来并非玩笑，而是刻入骨髓的经历塑造出的生存本能。
曲松十没有话，只是默默地伸出手，覆盖在路回终放在膝盖的手背上。她的掌心温暖，带着坚定的力量。
路回终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温度，飘远的思绪被拉回。
她垂下眼眸，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属于年轻女孩的、纤细却充满力量的手。
她没有挣脱，反而微微翻转手掌，与那只手十指交握。
“都过去了。”这次，她出了这句话，但语气不再是回避，而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
因为现在，她拥有了更重要的、需要她去规划和守护的未来。
“嗯。”曲松十紧紧回握她的手，声音轻柔却坚定，“都过去了。”
她没有什么“我心疼你”之类的话，她知道路回终不需要怜悯。
她只是用这个简单的动作告诉她——我知道你的过去或许不易，但没关系，你的现在和未来，有我。
灯光温柔，夜色静谧。她们就这样并肩坐在地毯上，手握着手，分享了一段未曾言明的沉重，却也完成了一次无声的交付与承接。
过往的艰辛无法抹去，但在此刻相握的掌心温度里，它们被悄然稀释，融化成支撑彼此走向更远未来的、共同的力量。
这份理解，比任何同情都更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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