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碎得像被砸烂的镜子，一块块往下掉。
叶无痕悬在半空，右手掌心那道蠕动的黑纹突然安静下来，仿佛刚才的侵蚀从未发生。他低头盯着它，没急着抹除，反而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不是毒素，也不是诅咒，更像一段被强行扭曲的代码，贴在他身上，试图模仿他的频率，把他拖进系统预设的清除流程。
“原来如此。”他低声道，“你们不是要杀我，是要‘修正’我。”
苏璃月还在萧红绫怀里，脸色苍白，左肩的印记已从灼红转为幽蓝，像是与这崩塌的空间达成了某种共鸣。萧红绫披风上的银纹不断流转，却挡不住身体一寸寸变冷，生命力正被混沌虚空无声抽走。
可就在叶无痕话音落下的瞬间，两饶气息微微一震，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重新接上了线。
他闭上眼，不再抵抗法则碎片的坠落，反而顺着它们的轨迹往回溯。那些裂开的白色条纹、翻涌的黑雾、熵寂之钟的轰鸣、双魔的怒吼……全都不是独立的攻击，而是一套精密运转的机制，在自动识别异常，然后发动清除。
他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漏洞。
“所以叶南也好，域外魔主也罢……”叶无痕睁开眼，瞳中金红漩涡缓缓收束，凝成一点深不见底的静光，“你们只是它挑出来的刀？”
没有回答，只有空间继续崩解。
但他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他抬起右手，将噬魂链一圈圈缠上手臂，链条上的骨节纹路微微发烫，那是万骨朝宗阵残留的气息，曾挡下过神境一击。现在，它成邻一道屏障。
“既然你是规则，那就别怪我……玩点不讲规矩的。”
他不再闪避，也不再反击，而是主动张开识海，对准那摇摇欲坠的熵寂之钟，尤其是钟体中央那道最深的裂痕。
“来啊。”他轻声，“把你的‘秩序’灌进来。”
钟体猛然一震，黑雾如潮水般倒灌而入，带着碾碎万物的法则洪流，直冲他的神魂。
可叶无痕没躲。
他任由那股力量涌入体内，却不让它乱窜，而是用本源之力一层层剥开——先剔除“吞噬即罪”的执念指令，再剥离“异类必须清除”的判定逻辑，最后只留下最纯粹的那一部分：时间的律动本身。
就像从毒药里提取药引，从火焰中抽出光。
一秒，两秒……
那暴烈的法则洪流竟开始驯服，不再撕扯他的经脉，反而顺着体内时轨自然流转，汇入丹田深处，化作一股温润却浩瀚的能量。
他的双眼金红光芒骤然收敛，随即一道贯穿地的光柱自头顶冲出，将三人稳稳托起，穿过层层崩塌的空间，直坠而下。
“咳……”萧红绫猛地呛出一口血，勉强睁眼，“我们……还活着？”
“不止。”叶无痕站在她身侧，扶住她肩膀，“我们落地了。”
脚下不再是纯白空间，而是一片荒芜的石地，灰黑色的地表布满龟裂纹路，像是干涸千年的河床。四周残垣断壁，全是倒塌的巨柱和断裂的碑石，上面刻着早已失传的符文，隐隐泛着暗金色的微光。
空气沉重，每吸一口都像压着胸口。
苏璃月悠悠醒来，靠在萧红绫肩上，声音虚弱：“这是……哪？”
“遗迹最深处。”叶无痕望向前方，“他们藏到最后的地方。”
顺着他视线望去，一座巨大的青铜门矗立在废墟尽头，高不知几许，通体漆黑，表面布满扭曲的纹路，像是无数挣扎的人影被封印其郑门缝处渗出淡淡的混沌气息，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三人一步步走近，地面忽然泛起涟漪，如同水面倒映出万千影像。
左边，叶无痕身穿帝袍，九域臣服，万民跪拜；
中间，他孤身立于星海尽头，身躯破碎，灵魂消散；
右边，他手持钥匙推开巨门，身后是燃烧的地，无数生灵哀嚎。
幻象交错，真假难辨。
萧红绫咬牙：“又是这套？选哪个都是死局？”
苏璃月却盯着自己的倒影——她抱着傀儡兔，站在轮回镜前，镜面裂开，鲜血从七窍流出。
她忽然笑了：“这些不是未来，是恐惧。”
叶无痕低头看掌心，那道黑纹已彻底融入皮肤，不留痕迹。
“真假不在外界。”他轻声道，“在于谁掌握解释权。”
他转身，一手扶住苏璃月，一手搭上萧红绫肩头，三人并肩而立，直面巨门。
风停了，幻象散了。
青铜门缓缓浮现铭文，古老而冰冷：
**“推开此门者，将承担九域因果。”**
叶无痕没动。
他只是静静看着那扇门，仿佛看穿了背后千万年的布局、无数场轮回的试炼、以及那个躲在规则之后，始终想抹杀他的“系统”。
他知道，这一推，不只是开启一扇门。
是接下整个世界的重量。
苏璃月忽然开口：“你怕吗？”
他摇头。
“不怕。”他，“我只是终于明白了。”
萧红绫靠着他的肩膀，喘了口气：“明白什么？”
“真实之境，从来不是没有虚妄。”
他抬手，指尖离门面仅剩一寸，却没有触碰。
“而是看尽所有谎言，依然敢往前站一步。”
门缝中，一丝混沌气流溢出，拂过他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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