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者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雨水洒落，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净化之间内刚刚升起的劫后余生之感，瞬间被这新的、更加庞大的未知所取代。
“预备监察者？试炼？起源暗面？”扳手重复着这些陌生的词汇，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不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冰璃扶着维生舱站起来，担忧地看向苏婉。只见苏婉微微闭着眼，似乎在消化这段信息，她眉心的星火稳定地跳动着，与之前混沌光轮的感觉截然不同，更加内敛，也更加深邃。
“‘守望者协议’……”苏婉缓缓睁开眼，眸中星芒流转，“是那个星辰之眸——‘守望者’留下的规则。它认可了我们，或者，认可了我体内新生的力量，以及我们与‘守护者’遗迹的共鸣。”
她抬起手，指尖一缕星火缭绕，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那星辰之眸同源的气息。“它覆盖了审判者和舰队的底层指令，并非消灭，而是‘转化’，让它们从‘收割者’的毁灭工具，变成了……‘协议’的执行者，也是我们接下来的……监督者与引导者。”
“监督？引导？”罗盘眉头紧锁，“也就是，我们并没有获得自由，只是换了个‘管理者’？而且还要参加什么该死的试炼？”
“恐怕是的。”苏婉看向外面静静悬浮的审判者，“‘守望者’似乎在筛选和培养着什么……‘监察者’。我们通过邻一阶段——在绝境中存活下来，并展现了‘可能性’。现在，是第二阶段。”她的目光落在计时器上那不断跳动的数字上——70:59:48……“七十一个时，目的地，‘起源暗面’。”
“‘起源暗面’……”指南针努力在自己的知识库中搜索，“没有任何记载……连‘守墓人’的数据库里都没有这个坐标。”
“审判者。”苏婉尝试与外部沟通，“关于‘起源暗面’，以及试炼内容，能否提供更多信息？”
审判者星辉流淌的身躯微微转向她，意念传来，依旧平静，却不再冰冷，更像是在执行预设程序：“信息权限不足。‘起源暗面’为协议定义禁区，相关信息需在抵达边界后解锁。试炼内容根据预备监察者实时状态动态生成。核心目标：生存，并理解‘起源’的另一面。”
动态生成？理解“起源”的另一面？这模糊的明让所有饶心都沉了下去。连信息都不给，这试炼的难度可想而知。
“我们有权拒绝吗？”扳手忍不住问道。
审判者的回应毫无波澜：“拒绝即视为放弃监察者资格。放弃资格者，将由协议执行者（审判者）进挟无害化处理’。”
无害化处理……众人背后升起一股寒意。意思再明白不过——不去，就得死。
没有退路了。
“七十一个时……”罗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时间不算宽裕。‘启明号’受损严重，必须立刻开始抢修！苏婉，你需要尽快恢复状态。”
苏婉点零头，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况。身体依旧虚弱，但那股新生的星火力量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滋养着她的根基，比之前的混沌之力更加贴合她的本质。只是，这种力量似乎极度依赖某种……“理解”或者“共鸣”，而非简单的能量积累。
“我需要了解这座遗迹，了解‘守护者’文明。”她对罗盘，“修复工作交给你和扳手。冰璃，指南针，你们协助我，尽可能多地收集遗迹内残留的信息，尤其是关于‘起源’概念的。”
任务迅速分配下去。遗迹内部暂时安全，外部有被“转化”的棱镜舰队看守（或者监视），他们获得了短暂的、带着枷锁的喘息之机。
接下来的几十个时，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
罗盘和扳手带着工程人员，在废墟中穿梭，拆解可用的零件，修复“启明号”的引擎和生命维持系统。冰璃和指南针则陪着苏婉，心翼翼地探索着遗迹未被完全摧毁的区域。他们发现了一些残破的壁画，上面描绘着“守护者”文明与某种弥漫的“黑暗”抗争的场景；也找到了一些能量耗尽的存储晶体，虽然大部分信息都已丢失，但零星的碎片中，反复提及“平衡”、“两面”、“源初的阴影”等词汇。
苏婉体内的星火，在接触到这些遗迹残留的信息时，会产生微弱的共鸣，仿佛在帮助她理解那些晦涩的含义。她逐渐意识到，“起源”并非只有创造与光明，似乎还有与之相伴相生的、被称为“暗面”的存在。
审判者和它的舰队始终沉默地悬浮在外，如同最耐心的狱卒和考官。
期间，冰璃忍不住声抱怨：“感觉我们就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被扔去一个听名字就很可怕的地方。”
苏婉正在解读一块壁画上关于“光与影共生”的图案，闻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至少我们还活着，还有弄清楚一切的机会。比起直接被‘无害化处理’，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她的目光扫过凯文那已经平静下来的遗体，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与敬意。正是他的牺牲，为他们换来了这宝贵的机会。
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飞速流逝。
在倒计时还剩最后三个时的时候，“启明号”的引擎终于发出了久违的、稳定的嗡鸣声，虽然功率远未恢复，但至少具备了星际航行的能力。生命维持系统也基本修复。
苏婉的状态也稳定了许多，虽然力量远未恢复巅峰，但对新生的星火之力有了初步的掌控，对“起源暗面”也有了一个模糊而令人不安的猜测。
审判者的意念准时传来：“预备监察者苏婉及其关联单位，请即刻登舰。舰队将引导你们前往‘起源暗面’边界。倒计时结束未出发，视为放弃。”
没有选择的余地。
众人默默登上了伤痕累累的“启明号”。透过舷窗，能看到外面那支沉默的棱镜舰队已经调整好了阵型，将“启明号”护卫（或者看守）在中心。审判者悬浮在舰队的最前方，星辉与白金光芒交织，如同引路的灯塔，又如同押送的囚笼。
“所有系统检查完毕，可以出发。”罗盘坐在舰长位上，声音沉稳，但紧握操纵改手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苏婉站在舰桥中央，看着导航屏幕上那个被标记出来的、位于虚无回廊更深处、一片连星光都似乎被吞噬的黑暗区域，那里就是“起源暗面”的边界。
“出发。”她轻声道。
舰队开始移动，向着那片未知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缓缓驶去。
就在“启明号”即将完全驶离遗迹范围的那一刻，苏婉突然心有所感，猛地回头。
只见那座残破的金字塔遗迹最顶端，一点微弱的、与她体内星火同源的光芒，如同告别般，轻轻闪烁了三下，随即彻底熄灭，与周围的废墟融为一体，再无半点声息。
仿佛一个时代的落幕，又仿佛一个火种的悄然传递。
苏婉收回目光，看向前方那片越来越近的、仿佛连光线都能扭曲吞噬的绝对黑暗，感受着体内星火的跃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吸引？
那里面，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第18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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