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厨房听来的只言片语，如同警钟在泉脑海中疯狂敲响。“极乐散”、“日夜不停”、“试药兄弟下场”……这些词汇勾勒出的画面，远比“神仙草”更加阴森可怖。他必须亲眼确认，必须找到那个工坊！
借着“伤兵”身份在谷内底层活动的便利，泉开始有意识地朝着山谷更深处、守卫明显更加森严，且空气中隐隐飘荡着一股奇异甜腻与刺鼻硫磺混合气味的区域摸索。
经过一番心翼翼的探查和躲避，他终于在山谷最偏僻的一处背阴山坳里，找到了目标——一个依山而建、洞口被厚重铁门封锁，周围有至少两队精锐弟子交叉巡逻的巨大石洞。浓郁的、令人头晕的甜腻气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还夹杂着药材熬煮和某种东西燃烧的焦糊味。这里，显然就是炼制“极乐散”的工坊！
洞口戒备森严，硬闯绝无可能。泉绕着工坊外围观察了许久，终于发现了一个疏漏之处——工坊深处似乎连接着一条废弃的、用于排放炼药废水的暗渠，渠口被杂草和乱石半掩着，虽然气味更加难闻，但守卫相对松懈。
他耐心等到夜幕降临，趁着巡逻队换岗的间隙，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入那条散发着恶臭的暗渠。渠内狭窄潮湿，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不明沉淀物，泉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屏住呼吸，在黑暗中艰难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更加清晰的嘈杂声。
他心翼翼地拨开遮挡视线的杂草，一个巨大的、灯火通明的洞中工坊，赫然呈现在他眼前！
工坊内部空间极大，数十个巨大的药炉正在熊熊燃烧，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声，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甜腻香气和硫磺味，几乎令人窒息。许多穿着统一灰色工服、面带麻木的弟子正在忙碌地添柴、搅拌、过滤药液。而在工坊最中央，一个由特殊水晶罩保护着的石台上，一株形态妖异、花瓣漆黑如墨、花蕊却闪烁着惨绿色光芒的植物，正静静矗立——正是“幽冥花”的母株！它似乎被特殊的方法催生，比泉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株都要巨大、妖艳。
但最让泉头皮发麻的，是工坊另一侧的景象。
只见几个弟子正将炼制好的、呈现出一种极其妖艳、不祥的紫色的药粉，心翼翼地装入特制的瓷瓶郑那紫色浓郁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正是“极乐散”！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监督的头目，随手点了一个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的弟子：“你！过来！试试这一批的成色！”
那弟子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听到了死刑判决。“头……头儿……我……我上次试药的伤还没好……”
“废什么话！让你试就试！这是为宗主大业做贡献！”头目不耐烦地呵斥道，根本不容拒绝。
那弟子绝望地闭上眼睛，颤抖着接过一撮那紫色的“极乐散”，视死如归般地吸入鼻郑
起初的几秒钟，他没有任何反应。就在泉以为这次失败时——
那弟子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本萎靡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狂野、亢奋，充满了极致的、不正常的喜悦！他脸上绽放出扭曲的笑容，手舞足蹈，力气大得惊人，一把推开旁边试图按住他的同伴，口中发出嗬嗬的怪笑：“哈哈哈！成了！我成了！我是下第一！金钱！美女！权力！都是我的！哈哈哈！”
他的声音嘶哑而高亢，充满了癫狂的意味，仿佛真的登上了极乐世界。周围的其他弟子似乎对此司空见惯，只是冷漠地看着，甚至有人眼中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泉的心却沉到了谷底。这绝非正常的兴奋！
果然，这极致的狂喜状态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弟子的狂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咳嗽和喘息。他脸上的红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眼神中的狂喜被无尽的痛苦和恐惧取代。
“不……不要……我的力气……我的生命……”他惊恐地看着自己开始变得干瘪起皱的双手，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他试图抓住什么，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眼耳口鼻中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液！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他就在泉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从一个活生生的、陷入癫狂喜悦的人，迅速变成了一具形容枯槁、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命精华的干尸！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工坊内一片死寂，只有药炉还在不知疲倦地沸腾着。
那头目面无表情地上前检查了一下，皱了皱眉：“啧，这批药力还是太猛了，持续时间太短。记录一下，丙字号炉，火候减半，‘幽冥花’花粉比例下调一成。下一个！”
冷漠的语气，仿佛刚才死去的不是一个人，而只是实验失败的一个无关紧要的数据。
泉躲在暗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浑身冰凉！这“极乐散”哪里是什么极乐，分明是燃尽生命换取短暂虚幻力量的恶魔之药！比“神仙草”那种缓慢侵蚀心神的毒药，恶毒了何止百倍！它能让人在极度狂喜中，毫无痛苦地、心甘情愿地走向死亡！这是何等可怕的控制手段！
慕枭炼制慈毒药，其野心，恐怕已经不仅仅是控制江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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