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的寂静，仿佛能听到雪花落在屋檐上的细微声响。
木长老脸上那和蔼的笑容凝固了片刻，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错愕与不悦。
他显然没料到，林婉儿会如此直接，甚至可以是毫不客气地拒绝百草谷抛出的橄榄枝。
“林淑人此言……”
木长老微微蹙眉，试图挽回局面，“可是觉得我百草谷诚意不足？或是条件尚有商榷之处？独家合作，于我双方而言，实是互利共赢之上策。贵府可免去销售之忧，专注生产，我谷则可确保资源稳定，倾力研发。这……”
林婉儿轻轻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她站起身，缓步走到厅堂中央，冬日淡薄的光线透过窗棂，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她目光平静地迎上木长老审视的视线，唇角那抹慵懒的笑意未曾改变，却莫名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强势。
“木长老，百草谷的诚意，我看到了。这份礼单，很重。”她声音清晰，不疾不徐，“但我想，长老或许误解了我的意思。”
“我并非质疑百草谷的诚意，也并非对合作本身有所抵触。”
她顿了顿，环视在场神色各异的百草谷众人，最后目光重新落回木长老身上。
“我只是觉得，‘包销’这种模式，格局……了些。”
格局了？
此言一出，不仅百草谷众人面露惊容，连侍立一旁的陈平、华佗眼中都掠过一丝异色。
木长老眉头皱得更紧：“愿闻其详。”
林婉儿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通透与野心。
“百草谷是医道圣地，炼丹之术冠绝下，林婉敬佩。”
她先给予了肯定，随即话锋一转，“但正因如此，百草谷更应专注于攀登医药高峰，钻研更深奥的丹方，培养更杰出的药师。而非将过多的精力，耗费在原材料收购、丹药分销这些琐事上，您对吗？”
不等木长老回答，她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引导式的从容：
“星纹草之奇，凝神丹之效，木长老是行家，自然深知其价值。此物不应只是一家一姓之私藏，而应有更广阔的地。”
她终于抛出了自己的构想：
“我的想法是，由我林府提供核心原料星纹草，以及基础丹方，当然，是需要不断优化的。”
“然后，我们可以共同发起成立一个‘丹药品鉴会’，或者类似的联盟组织。”
“吸引包括百草谷在内的，多家有实力、有信誉的医药宗门参与进来。大家可以竞标合作，可以加盟，共同开发、推广以此为基础的一系列丹药。”
“而林府，作为原料与基础技术的提供方，将占据联媚主导权，并享有利润的大头。”
她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木长老，声音轻柔，却字字千钧：
“如此一来，百草谷无需为原料烦忧，可以更专精于技术突破和高端炼制，享受联盟内最优厚的技术支持待遇和优先采购权。”
“而其他有实力的宗门，也能分一杯羹，共同将市场做大。”
“至于我林府……”
她轻轻一笑，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便做个舒舒服服的规则制定者，原料供应者，以及最大的受益者。岂不比单纯做一个被‘包销’的供应商，来得更有趣？”
厅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百草谷的几位药师弟子面面相觑，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习惯了被各方势力追捧、求购丹药，何曾想过有人会拒绝他们的“包销”，反而提出要建立一个以自己为核心的联盟？
这林府姐，不仅拒绝了，还反过来画了一张更大的饼！
一张要将百草谷也纳入其中，却让其失去绝对主导权的大饼！
木长老脸上的和蔼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深沉。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试图从她平静的外表下，看穿那惊饶野心。
她不想被掌控，她想要的是掌控！她不想只做产业链的一环，她要做那个制定规则、分配利益的人！
这已不是合作谈判，而是道路与主导权的争夺！
“林淑人……好大的气魄。”良久，木长老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林婉儿微微颔首，仿佛没听出他话中的复杂意味：“长老过奖。不过是觉得，既然有机会，为何不选择一个对大家都更有利，也更有前景的模式呢？”
她重新坐回主位，端起茶杯。
“当然，此事关系重大。木长老不必急于回复，可与谷内诸位长老细细商议。”
“我林府，静候佳音。”
她语气从容，仿佛笃定对方最终会认真考虑她的提议。
因为，她掌握着最核心的资源，以及……通往更高丹药层次的钥匙。
这场谈判的主动权，从她拒绝“包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悄然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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