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把地面烤得发烫，空气里飘着尘土和野草混合的燥热气息。
一辆白色面包车像只潜行的野兽，悄无声息地滑到离废弃工厂不到二十米的土路边，轮胎碾过碎石子发出“咔嚓”轻响，随即缓缓停稳。
车窗玻璃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动静，只有车标在阳光下闪了闪——是辆旧款金杯，车身上还留着没刮干净的“石泉”字样。
“下车。”石权贵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低沉得像块石头落地。他推开车门，皮鞋踩在滚烫的地面上，下意识地缩了缩脚。
黑色真丝衬衫的领口被汗水浸得发皱，石权贵却没心思整理，只是抬手扯了扯领带，露出脖子上挂着的金链子，链子坠着块墨玉，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车门“哐当”“哐当”接连被拉开，十个手下鱼贯而出，动作麻利得像训练过的狼。
有人手里攥着钢管，铁管表面包着层防滑胶带，被汗水浸得发黏；有人后腰鼓鼓囊囊的，不用看也知道藏着砍刀。他们落地时脚步很轻，贴着路边的杂草站成两排，眼神警惕地盯着工厂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石权贵往工厂方向瞥了一眼，铁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厂房的阴影，像个张着嘴的巨兽。他突然朝阿彪递了个眼神——眉毛挑了挑，嘴角往下压了压，眼神里带着股狠劲。
阿彪瞬间明白了。他往前跨了半步，手里的钢管在掌心转了个圈，发出“嗡”的轻响。
“跟我来。”阿彪低喝一声，带着五个手下，猫着腰朝工厂正门摸过去。阳光照在他们背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像几道移动的墨痕。
钢管拖在地上，蹭过碎石子发出“沙沙”声，阿彪赶紧抬脚提起来，指尖捏得发白。离铁门还有五米远时，他示意手下停下，自己则像只猫似的凑过去，透过门缝往里看——厂房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破窗的“呜呜”声，刚才卸文物的面包车停在院子里，车门敞着，像只被掏空内脏的野兽。
“没人？”身后的手下压低声音问，喉结动了动。
阿彪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他知道薛强的人肯定在里面，这种老狐狸，最擅长藏在暗处等着猎物上钩。
阿彪深吸一口气，突然抬脚踹向铁门。
“哐当——”
铁门被踹开半米宽的缝，铁锈簌簌往下掉。
阿彪带头冲了进去，钢管举过头顶，嘴里发出一声低吼:“抄家伙！”
五个手下紧随其后，钢管和地面碰撞发出“咚咚”的巨响，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像要把整个工厂都掀翻。
与此同时，石权贵带着剩下的五个手下，钻进了路边的草丛。
杂草比人还高，草叶上的锯齿刮得裤腿“沙沙”响，草籽粘在裤脚上，像缀了层星星。
石权贵走在最前面，墨玉吊坠在衬衫里晃荡，硌得胸口有点痒。
“这边走。”石权贵压低声音，指了指草丛深处一条被踩出来的路。路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泥土湿软，踩上去“噗嗤”作响，能闻到股腐烂的草味。
走在最后的手下不心踩断了根树枝，“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草丛里格外刺耳。
石权贵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神像淬了毒的刀，那人赶紧低下头，脚步放得更轻了。
路尽头连着工厂的后墙，墙皮塌了半截，露出里面的砖缝，正好能容一个人钻进去。
石权贵先探头看了看，确认墙后没人，才率先钻过去。砖头上的尖棱刮破了衬衫，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拍了拍身上的土，朝手下招手。
五个手下依次钻进来，有人裤子被刮破了，露出膝盖上的旧疤；有人脸上沾了草叶，还在警惕地四处张望。
他们贴着厂房的后墙，像群壁虎似的往前挪，耳朵贴在墙上，能听到前面传来的钢管碰撞声——是阿彪他们在故意制造动静。
“停。”石权贵突然抬手，示意手下停下。他指了指厂房侧面的窗户，窗口蒙着层灰，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能隐约听到话声。
“……刚才好像有动静？”是薛强的声音，带着点警惕。
“估计是风吹的吧，大哥。”另一个声音应道，应该是阿武。
石权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里闪着得意的光。他朝手下做了个“准备”的手势，五个人同时握住了手里的家伙，钢管的寒意透过掌心传过来，激得人打了个哆嗦。
前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阿彪他们故意把钢管往铁桶上砸，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还夹杂着叫骂声，像是在跟人打斗。
“走。”石权贵低喝一声，带着手下绕到厂房正门的侧面，躲在一堆废弃的机器后面。
石权贵盯着厂房的大门，手指在墨玉吊坠上摩挲着。他知道，薛强他们肯定在里面盯着外面的动静，等他们以为只有正面攻势时，自己这队人再冲进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厂房顶上的铁皮“哗啦啦”响，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混战伴奏。
石权贵深吸一口气，鼻腔里灌满了尘土和铁锈的味道，他抬起手腕看了看劳力士，时针正好指向三点——时间差不多了。他朝手下们点零头，五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暗夜里的狼眼。
钢管被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每个人都在等着石权贵的下令，等着冲进那扇门，把属于石权贵的东西抢回来。
阳光透过厂房的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灰尘在光里疯狂舞动，像无数不安分的灵魂。
一场混战，眼看就要在这废弃的工厂里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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